“瑾秀,唯希交给你。”
李雷向李瑾秀使了个眼色,她点头会意。
“李唯希,你要是不想死,就给我滚。”
天煞话音刚落,李瑾秀飞身而来抓住李唯希的右臂,欲把她带走,不料她竟抵剑相抗。
“唯希你……”
“对不起了瑾秀姑姑。你曾问过我拔剑是为了什么,我给出了答案,现在亦是在证明自己的答案。”
李瑾秀一脸茫然,与李唯希僵持不下。另一边,李雷与顾凡清两面相攻天煞,战火再次燃起。
李唯希知道李瑾秀不会伤害自己,只要她能挡在天煞身前,这三人便奈何不了她们。
正当火热之时,不知何处飞来一排连镖,直击五人厮打之处。连镖划破空气,却是无声无息,背对着的李雷与顾凡清丝毫没有注意,它便刺入了他们的身体。
“兄长!顾兄!”
两人忍着伤痛转过身,又一排连镖飞来,他们只得持剑抵抗。
暗器接连不断,似从四面八方飞来,根本看不清出器之人所在何处。
李唯希感觉自己处在一个旋涡之中,任何一个角度都有数不清的暗器袭来,她拼尽全力挥剑,却又没有听到任何兵刃相撞之声。
“怎么会这样?”
正当李唯希疑惑之时,天煞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前,霎时所有的暗器都停在半空中,下一秒竟皆化为灰烬。
“闭眼,这是幻术。”
朦胧之中,李唯希听到了天煞的声音,只是很快便失去了意识。她只觉自己的身体似乎一直在往下坠,耳边刮过阵阵狂风,天地俨然倾覆。
临行崖上,三人匍匐于崖边,向下望去,深不见底。李雷怒目圆睁,汗流满脸,满眼的惊恐与不可置信——
崖边只剩一把长剑,还带着余温。
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掉了下去!
“唯希!兄长,唯希她……”
“她不会有事,她不会有事,我即刻下去,我们……我们下去找她。”
然而放眼望去,临行崖是断崖,根本没有下崖的路。
“李兄,你冷静一点。这里下不去,我们得找别的地方。”李雷慌乱行走于边崖,顾凡清怕他承受不住,走上前握住他的手。
“兄长,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我们得找到下去的路,我们……”
李雷猛地跪倒在地,右手握紧剑柄,上半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正极力克制着自己。
“李兄,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唯希她……她福大命大,也许正等着我们去救她呢!”
顾凡清深知自己所说只是安慰的话语,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怕是尸骨无存了。
李瑾秀俨然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转过身去悄悄擦拭,只差一步,她就可以拉住她!这下回去,她该如何向高小艾交代?
李雷万万没有想到,除掉天煞的代价,竟是失去自己的女儿。
“对!”沉寂过后,他突然站起来,发了疯般大喊,“唯希不会有事!她轻功那么好,一定能平安落地!我们……我们得想办法去接她,走,走!”
左彧回部落复命,向叱干王禀明已用幻镖之阵完成了任务。
“左彧使的幻镖阵已经练到这步田地了吗?竟能使天煞落网。”佑兰君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
“王上,天煞并非死于臣的幻镖阵,只是在幻镖阵下,她跌落临行崖……”
“只是落崖,你怎么知道她死了?”
“临行崖下乃是万丈深渊,怎么可能还会活着?”
“够了!一见面就吵,你们乃是本王的左右护卫,缺一不可!”叱干王怒吼道。
两人顿时缄默。
“左彧使,按照佑兰君的说法,这天煞绝非等闲之辈,就算使用了幻镖阵,怕是也很难奈何得了她。那她……是如何落崖的?”
“军吕,当时的情形我并不是看得很清楚,但是除了天煞,李氏家族的李唯希也摔落山崖。且若我没有看错,她于天煞之前。”
“哦?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她们两人好像有些交情。”
“是。很奇怪,围攻之人有李氏家主李雷、其妹李瑾秀以及顾氏家主顾凡清,然而这个李唯希竟堂而皇之地以身相挡,说什么天煞是她的救命恩人……”
“先前溪塬村一役,恒霸天失手,三星阵法被天煞所破,李唯希与江辰皓也是被她所救。这样看来,这个李唯希倒是个重情义之人。”
“重情义?佑兰君,本王看你心中只剩情义了!你不要忘了,你是本王的人,收起你口中的情义,你只能为本王,为叱干而活。”
“王上,我……”
“王上所言极是,临行崖下虽是万丈深渊,但凭天煞的功力,还真不一定丢了性命,不过必定身受重伤,那接下来的任务,交给佑兰君如何?”
“本王正有此意。”
“那便请佑兰君即刻出发,莫辜负了王上的期许。”军吕看向佑兰君,使眼色让他离去。
佑兰君满腹牢骚,却也不得不听从命令。他快步走出王宫,然而他并不愿趁人之危。
恍惚间,李唯希缓缓睁开双眼,周遭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她似乎身处一个石洞之中,一览无余的岩石,水滴沿着石壁掉落发出清脆的声响,不远处的光源若隐若现。
她猛然起身,凝视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觉头疼得厉害,全身肌肉酸痛,内力也所剩无几。
李唯希向光源走去,逐渐走出洞穴,前方尽是树木,一眼望不到边。转过身,顺着洞穴往上看,她终于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这分明是临行崖底!
不错,她落崖了。
面前的山崖直冲云霄,她根本不知道这究竟有多高。然而若是从崖边掉落,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醒了?”
身后传来声响,李唯希猛然转过身去。
“天煞?你怎么也……我们……等一下,你受伤了?”
李唯希注意到天煞右肩的伤口,即使她穿着黑衣,大片的血迹也格外鲜明。
天煞逐步走近,抬起右手,两指间夹着一个连镖。
“你看好了,这不是普通的连镖。”
投掷空中,天煞用内力催动,霎时,先前的一个连镖竟变成了一整排!再推一掌,眼前竟出现了一面连镖墙!
“这……这是什么?”
“幻镖阵。”
天煞收回手,眼前的景象瞬间消失,唯一的连镖又回到她的手中。
“用内力催动便可复刻出无数个连镖。幻镖阵中,你一顿乱舞,却是连一个真的连镖都没有躲过,也是够厉害的。”
“呃我……所以,你是为我挡了连镖吗?”
天煞右手一挥,连镖飞出,深扎树干。
“我只是看不下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蠢笨之人?”
“你若是聪明,怎会掉落山崖?还是说……你是为了救我?”
天煞不再回话,径自走入洞穴。李唯希这才发现,她的后背竟还有不少伤口。她立刻跟了进去。
“你没事吧?这些伤……是因为我?”
“别自作多情,我说过,你的命还有用,不能就这样死了。”
“你说谎,为了救一个人把自己伤成这样,在你心里,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吧?”
“你还真是厚颜无耻,我不会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李唯希,你给我听好了,总有一天,我会如你所愿,亲手杀了你。但在此之前,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
“我从小就有一个能力,就是我看人的眼光不会出错。杀我这句话你说了无数次,却在每一次关键时刻都救了我。我想赌一把,在你杀了我之前,我会让你信任我,承认我这个朋友。”
“绝无可能。你与其在这里胡言乱语,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上去。崖底是荒林,没有任何食物,根本撑不了多久。”
“先别说这个了,你伤的很重,我帮你疗伤。”
“帮我疗伤?就凭你那所剩无几的内力?李唯希,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
“内伤不行,那便外伤。”李唯希从怀中掏出一小瓷瓶,“这是寒冰露,对于疗愈外伤有奇效,幸好我随身携带。”
“不需要。”
“你的伤口那么深,若是不及时处理,待发炎感染,对你的身体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我不用你来给我说教!在我运功期间,你最好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我让你永远都开不了口。”
见天煞闭上双眼,李唯希心生一计,她缓缓挪动脚步,一步一停留,直到与她仅有几步之遥。
不料天煞猛然睁眼,一掌打向李唯希,她整个人飞出几里之外,摔倒在地。
“你……”
李唯希本想破口大骂,然而她一抬头,竟看到天煞口吐鲜血,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
李唯希连忙走向前,扶住她的肩膀。
此刻的天煞,内息紊乱,内力几近殆尽,身体已极度虚弱。
“怎么会这样?你到底……”
“不用你管。”
她奋力甩开李唯希的手,挣扎着站起来。然而下一刻,她竟被李唯希点中穴道,无法动弹。
“李唯希,你给我解开!”
“别急,先等我给你上完药。”
李唯希扶天煞坐下,缓缓解开她的外衣,内里的白衣早已被鲜血染红。她屏住呼吸,掀开被血液黏住的衣口,骇然的血洞出现在她眼前。
“这么深的伤口!你是用内力强行把它逼出来的吗?”
“废话少说,解穴!”
李唯希掏出手帕,将寒冰露均匀涂抹于帕上。
“你忍着点。”
话音一落,李唯希倒扣手帕于天煞右肩,并紧紧按住。
凉意袭入,似乎冰冻了她的整个右肩,紧接着便是火辣的疼痛,使她咬牙皱眉。须臾之间,冷汗不断从她额上划过,嘴唇几乎已经不见一丝血色。
“疼就喊出来,何必强忍着?”
“你能不能闭嘴……”
李唯希拿下手帕,绕到天煞背后,扒下她的上衣,整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这一刻,她愣住了。
除了还在渗血的伤口,后背上还存留着许多伤疤,刀伤、剑伤、鞭伤……镶嵌在这瘦弱的脊背处,令人发指。
李唯希看呆了,霎时忘记了上药,忍不住伸手触摸那触目惊心的伤疤。
“喂!你做什么?”
天煞的怒喊使她回过神来,她这才想起手中的寒冰露。
敷完药,穿好上衣,李唯希解开定穴,天煞不自觉抖动一下身躯,呼吸变得急促。她努力调整内息使自己冷静下来。
“你为什么……会受那么多伤?”
李唯希还是忍不住问出这个问题。
“这与你无关,你最好能把刚才看到的全部忘掉。”
“刀伤、剑伤,许是与人交手时留下来的,那鞭伤呢?”
“你有完没完?早知道,我就应该任由你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若不是你突然冒出来,我也不至于会落到这步田地。你最好祈祷那个布幻镖阵的人不会追过来,不然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临行崖是断崖,别人下不来,我们也上不去。”
“上不去的不是我们,而是你。”
李雷快步赶回邺城,召集出动李府所有军士前往临行崖,这一异常的举动,引起了藏于邺城其他势力的注意。其中便包括临仙阁的主人。
其余家主闻之,也纷纷派足人手前往附近山崖,找寻下崖的路。
李唯希落崖,除了李家之人,最为难过无助的就是江辰皓了。消息一传到江府,他便发了疯般往临行崖跑去,然而呈现在他眼里的,只有深不见底。
出入之中,裴之才很快了解到了事情的始末。他坚信天煞不会有事,他只是觉得奇怪,她怎么会坠崖?还是与李唯希一起。那个偷袭她的人又是谁?
天很快黑了下来,临行崖上却是火光冲天。
“李兄啊,这根本没有下去的路,我看我们还是……”
“温兄此言差矣,这一片尽是山崖,纵横交错,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出路,我们当下要做的,便是将这片山崖翻个底朝天!总能找到下崖的路。”
“江兄说得不错,此事也怪我,定是那日在李兄的书房外被唯希给听到了,若是当时我们能换个地方商议,也许就不会出这种事了……不过话说回来,唯希到底是怎么了?她怎么能……能去救那个天煞呢?”
“顾兄,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当务之急,找到出路要紧。”
江万天在一旁安抚李雷,只是他没有看到,江辰皓正趴在崖边,双目呆滞地望向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