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兄?!”
李雷看清那人面庞,慌忙走近准备将其扶起。
刹那间,一柄长剑飞来,直击二人所在之地。李雷抬手挥剑将其打至一旁,紧接着,一个戴面具的人逐步从迷雾中走出。
“本来只想要那两个小子的命,没想到你们自己前来送死,那可就怪不得我了!李唯希,你也来了?正好,给我将功补过的机会。说,那天救你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反正是你打不过的人!”
“哼,死到临头还这么嚣张,很快你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凭你一人,哪里来的自信?”李瑾秀说道,“那日还未曾与你交过手,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怎样的本事!”
“可惜了,杀你们根本不用我动手。雾林机关一共有十重,这个人方才只闯到第六重。堂主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我把他带出来,想给他一个活命的机会。不曾想,竟还有这么多人前来送死。你们想救人,就得先闯过这十重机关,才有资格与我一战。诸位,我等着你们!”吴妄邪魅一笑,移步消失在雾林中。
“可恶!不应该让他走!”李瑾秀快步向前,却根本看不清他的身影。
“辰煜!”江万天连忙喊道。
“来了来了——”
江辰煜蹲下身检查顾凡清的脉象,他的身上伤口诸多,深浅不一,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李雷在一旁予他输送内力。
“顾伯伯伤得很重,不过没有伤到要害。”江辰煜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这魂印丹可以稳定内息,暂时保住内力不流失,对外伤的疗愈也是极好的。”江辰煜倒出一颗药丸喂到顾凡清嘴中,李雷这才缓缓收手。
“只是第六重,竟已经伤成这样了,顾兄的武功在我们当中算是出众的,怎么会……”
“温兄放宽心,只顾兄一人定难以抵挡八方伏击,我们一同行动,总能将这些个机关暗器破除。”
“顾兄,你还是不要再冒险了,我让两个影卫送你回城,你放心,我们一定将奕风完好无损地带到你面前。”
“李兄……这怎么能麻烦你们……”
“顾兄言重了,我早已把奕风当成自己的儿子,救他是应该的。”李雷搀扶着顾凡清起身,“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等我们的好消息。”
“顾兄——”温海州走向前,“我走之时如霜已经醒过来了,我还不曾将你一人来这里的事告诉她,你快回去吧,不要让嫂子担心。”
“多谢。”
直到顾凡清远去,众人明确站位,李唯希、江辰皓和江辰煜三位小辈位于中心,四人于他们之前,影卫则一半在首打头阵,一半在末尾殿后。
众人随即向雾林深处走去。
视线受阻,关关难过。
李雷一剑劈下,散去眼前雾气,然而下一刻,白色又充斥着整片枯林。
“该死!”
兵刃相接之声不断,鲜血淋漓之景不灭,所过之处,白色雾气若隐若现。第六重时,影卫人数已明显减少。
“再这样下去,等走出雾林,恐怕影卫已所剩无几……”李雷心想。
第六重机关终于破去,然而眼前却出现一帮人阻断了众人的去路。
“诸位,在下可恭候多时了。”吴妄率领一众弟子站在他们面前。
“怎么又是你?你不是说只有走出这里的人才有与你一战的资格吗?”
“李家主,你不会真的以为歆歃堂是外人能随便进出的吧?实话告诉你,自你们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丧命于此。果然,不过六重机关,你们便只剩下这些人了……难道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吗?”
“哼——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那我们便从你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吴妄带来的歆歃堂弟子的人数远多于此时的影卫,况且他们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顶尖杀手。
四大家族明显占了下风。
随着倒地的人越来越多,众人的站势逐渐分散。
李唯希正与一杀手厮打一处,不知何处飞来一把飞刀划过他的脖颈,杀手顿时倒地。
她抬头四望,却并没有看见出手之人。
忽而,又一把飞刀飞来,狠扎于她身旁的树干上。飞过之处,迷雾驱散,眼前出现一条清晰的路。
直觉告诉李唯希,有人在引她过去。
她踌躇一番后,趁着迷雾未聚,握紧长剑向前方走去。
“奕风!”
树干之下,昏迷的顾奕风正倚靠在那里。
李唯希慌忙走近,确认他还有气息。四周没有陷阱,也没有暗器。她顾不得多想,背起顾奕风便往回走。
混战之中,她格外小心,好在有迷雾的遮挡,轻易不会被人发现。
影卫接连中招,杀手也死伤惨重。
“兄长,这样下去,只会两败俱伤,我们得想别的办法。”
“李家主,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反抗了,何必搭上这些影卫的命呢?你们束手就擒,他们自可离去。”
“鬼才会相信你的话!”温海州破口道,“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好啊,那就满足温家主……”
吴妄话未说完,一人从天而降,一剑指入地下,巨响过后,此处迷雾皆散。
“少堂主——”众杀手行礼。
“这几个人,还不劳少堂主大驾,我自会解决。”
“回去,这里不用你。”
“你——这是堂主交给我的任务,还轮不到你来管!”
“我以少堂主的身份命令你,带上你的人,立刻回去。”
吴妄怒目圆睁,却也只得咬牙点头,挥手示意众人离去,自己飞身而上消失在雾林中。
此刻,李唯希背着顾奕风渐渐走来,她看着天煞的背影,不自觉停下了脚步。但她显然已经察觉到李唯希的靠近。
“少堂主可是要亲自动手?那为何堂主鬼面不敢来此?”
“见我师父,你们还不配。”
天煞扔下这句话,径自飞身离去。
这一幕,倒是让剩下的人看不懂了。
“阿爹——”李唯希快步向前。
“唯希,这……奕风?这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
“对……我们走!”李雷背起顾奕风,循着来时的痕迹走出雾林。
这一幕,皆被假装离去,实则藏于树干之上的吴妄看在眼里。
“好你个天煞,竟敢放走他们!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向两位长老和众弟子交代!”
裴之才驻足于临仙阁之上,望着众人平安回城,不禁皱紧眉头。随即拿起佩剑,匆匆离城而去。
遣散影卫,李雷带着顾奕风前往顾府。看到儿子平安归来,顾凡清终于放下心来。
“多谢李兄,今日这份恩情我顾某记下了,日后定当相报。”
“顾兄客气了,身体如何了?”
“小伤而已,养几日便好。对了李兄,其他人都没事吧?你们是如何救出奕风的?那十重机关……”
“说来话长,顾兄不必多想,先把伤养好。此一行,我们损失了不少影卫,歆歃堂明显是有备而来,不管叱干族有没有参与,接下来我们恐怕有一场恶战要打……”
“那一刻我看到李兄带着影卫赶来,原以为你想趁此机会血战歆歃堂,可是现在看来……”
“不,我只带走了城内三成的影卫。我怕若是歆歃堂真的与叱干联合,我们一走,反倒中了他们的圈套。只是现在,不管先来的人是谁,都将掀起一场血雨腥风。顾兄啊,咱们这十年的好日子……到头了。”
李府后院,李唯希正在回忆雾林里莫名出现的飞刀。
“会是她吗?”
“这一次放走我们的,竟然会是天煞。”声音从一旁传来。
“瑾秀姑姑,你什么时候来的?”
李瑾秀走到石桌旁挨着李唯希坐下。
“很早就来了。唯希,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是如何救出奕风的?”
“那时我正与一个杀手厮打,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把飞刀将他击杀,且飞过之处甚至驱散了迷雾,有一条路明摆在我眼前,我顺着它向前走,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奕风……”
“这是有人刻意要放走他……是天煞?”
“除了她,我想不到别人。”
“唯希,你实话告诉我,在你眼里,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我不知道,但是有她在身边,我会很安心。在我看来,她不像是一个杀手。”
“你见过她杀人吗?”
“见过,但她杀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换做是我,我也会杀了他。”
“也许,她是故意杀给你看的。不管怎样,就算她这一次放过我们,这并不代表她以后不会对我们动手,所以……”
“瑾秀姑姑,我心里有答案,你也不用劝我。”
“那便好。时候不早了,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吧。”
李瑾秀走后,李唯希依旧坐在原地,她心里的答案,或许正与他们所期望的背道而驰。
裴之才快马加鞭赶回歆歃堂,此刻天已入夜。堂内一切无恙,可他寻遍多处,却始终找不到她。
“不在堂内,那只能……”
裴之才快步跑向镜湖之畔,竹屋灯已灭,看样子罗熙并不在屋内。
“也不在这里,她会去哪?难道在邺城?”
准备离去之时,湖面突然荡开波纹,随之一阵声响,裴之才定睛一看,一个人影竟从水中钻出。
是她!
裴之才慌乱之下跳进湖中,强行将她拉了上来。
“你疯了?!”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吧?裴之才,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你不会以为我想不开吧?”
“我……当然不是!我以为……以为……算了!我问你,是你放走他们的?”
“除了我,还有谁敢?”
“我看你真是疯了!你知道这一次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我们死了多少人吗?别的不说,光凭这一点,那两个老不死的就能死抓着你不放。”
“我自然知道。”
“还有,我听说李唯希中了软筋散,却依旧被人救走。从那时起,你是不是就已经打算好了要放走他们?你这样做,是在阻碍他复仇。”
“师父那边,我自会前去请罪。”
“你变了……他现在应该特别后悔当初放你出堂。你原本是他的一把好刀,如今却成了他仇家的利刃。”
“我放走他们,只是不想毁了一座城。倘若今日这些人皆被我们斩于剑下,恐怕明日,叱干就会带着千军万马向中原进军,踏破这座邺城……”
“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裴之才,你一直留在城内,难道一点眷恋之心都不曾有过吗?”
“周歆禾,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们在这!”
猛然间,一众人举着火把将二人包围,为首的人,正是吴妄。
天煞被带往前堂,两位长老早已候在那里。
“少堂主,怎么全身湿透了?”
“没什么,方才想去湖里抓鱼,不料扑了个空。倒是长老们怎么这么晚还来堂内?”
“今夜本可以是一个庆贺的日子,可我们听闻少堂主擅作主张放走了四大家族的人,害得诸多弟子白白伤亡,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少堂主,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无可解释。”
“好一个无可解释!你身为少堂主,竟让堂内弟子白白牺牲,破坏堂主大计,该当如何?”
“任凭长老处置。”
“且慢!”
裴之才已换完一身衣服,匆匆走进人群。
“长老,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不清楚,怎可擅自定罪少堂主?至少,得过问堂主的意思。”
“当下堂主不在堂内,况且,歆歃堂第一任堂主明确规定,凡非普通弟子犯错,惩处权可是在我们两位长老手中……”
“正是!裴之公子可不要僭越了。”
“裴之才,你走,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
“还不滚回你的邺城!”
“好,我还不屑于管!”
裴之才甩袖离去。
“执法弟子何在?按照堂规,少堂主所犯之事,该当何罪?又该如何罚?”
“回长老,残害堂内弟子,当鞭笞五十,禁闭足月。”
“那便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