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真是一点都没变,竟还敢和我谈条件?”
“你不也是,还是这般嘴硬。”
“蛮横。”
天煞转身欲离去,李唯希赶忙绕到她身前。
“做什么?”
“谢谢你把剑还给我。”李唯希拿起长剑,“它叫旭洛,曾是玉衡山延络掌门的佩剑,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掌门将这把剑赠与我阿爹,阿爹又给了我。”
“的确是把好剑,只可惜你修为不够,尚且还无法驾驭。”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把它弄丢了。好了,现在该轮到你了!”
“我何时答应了?”
“你没拒绝不就是默认吗?”
“巧舌如簧。既然你这么想看,我就让你看个够。”
天煞伸出右手,内息瞬转,凝聚于心,力荡山河,势不可挡。
“将狄——”
下一秒,将狄剑划破天际,直飞入天煞手中。
李唯希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一幕。
待将狄稳落,她上前一步。
“我劝你还是离它远一点,以免被剑气所伤。”
李唯希伸出旭洛与之比肩,“你觉不觉得,这两把剑还挺配的?”
“哼——怎么可能?”
虽然嘴上这样说,天煞还是忍不住凑近端详。
趁这个工夫,李唯希左手放于背后,悄悄起符。符成,她找准时机,一掌打于两把剑上。
天煞猛然避开,然而这剑上竟已泛起点点金光。
“你做了什么?”
“这是我刚学的一个符咒,它叫……”
没等李唯希把话说完,天煞不知何时已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解开!”
“……冷静,冷静,这符咒对剑没有影响,不信你试试。”
“好啊,那就试试能不能把你的头砍下来。”
“喂喂喂!你……你要对朋友下手啊?!”
“我们何时是朋友了?”
“歆禾——”
天煞闻声望去,孟子琛与佑兰君正向她走来。她放下将狄,一个眼神杀向李唯希。
“呦!这是怎么回事啊?歆禾刚回邺城,李小姐竟就找到了她。”
“不……不是,是她……”
“你们怎么来了?”
“感受到将狄的剑气,就知道你回来了。身体怎么样了?”
“看这剑势,妥妥的天煞一手啊!歆禾,我和子琛可是等了你好久,这不得请我们喝点?”
天煞径自离去,孟子琛与佑兰君跟于身后。
李唯希不愿错过如此大好的机会,可是她也没有缘由继续向前。看着手中的旭洛剑,她心情大好,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剑回来了,更多的是她更加确信她能和天煞站在一起。
城内酒楼,三人就坐。
“说吧,找我什么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佑兰君拿起酒杯与天煞相碰。
“我一回城就碰到你们两个,准没好事。”
“那你可就错了,这一次还真是好事!”
“有话快说。”
“我和子琛要去魔域闯上一闯,你要不要与我们同行?”
“叱干魔域?去那里做什么?”
“歆禾,是我父王,听闻魔域的魔草有九转回阳的功效,我父王需要它。”
“南厥王他……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兴许罗姨还能有办法。”
“已经来不及了,如今只能用魔草来搏一把。歆禾,这一趟很有可能便是有去无回,你若不愿……”
“什么时候?”
“这个月十五,还有三天。”佑兰君答道。
天煞拿起酒杯,“那就祝我们平安归来。”
佑兰君会心一笑,伸手与之碰杯,并向一旁愣着的孟子琛使了个眼色。
“你想好了吗?”
“废什么话!”
孟子琛终于卸下包袱,三人举杯畅饮。
“我就说吧,她一定会去。”佑兰君笑道。
“不过魔草只是个传说,这世上真有能让人起死回生之物?”
“是不是真的,去看了便知道。魔域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也不是我们现在能猜得出来的。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结盟一事,你怎么看?”
“无论是中原皇帝还是四大家族,想与歆歃堂结盟,简直是痴心妄想。我们向来不喜欢被人拘束,况且杀手只做杀人买卖,其余的,还无暇顾及。”
“李唯希找你是不是因为此事?”孟子琛问道。
“不是,是我找的她,我不过是把剑还给她。”
“她的剑怎么会在你这里?”
“之前在前山,被吴妄顺走了。那把剑认主,其他人拿着也没用。”
“不过那丫头肯定会想方设法粘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那便杀了她。”
“杀了她?你下得了手吗?”
“也许吧。”
佑兰君低头倒酒,孟子琛将酒杯伸过去。他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他,直到他使了使眼色,佑兰君这才明白了什么。
“诶呀,我突然想吃邺城的糕点了,你们先喝,我去去就回。”
说罢,佑兰君起身离开酒楼。
“歆禾,待取完魔草,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回南厥?”
“子琛,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始终不会变,我不会离开这里。对不起。”
“……这里,真的这么值得你留恋吗?刀尖舔血的日子,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杀手的身份我的确不想要,但是这里,也有我想守护的东西。这座城很好,也很值得我为之拔剑。”
“你的意思是……如若我和佑兰攻打中原,你会阻止吗?”
“江湖是江湖,家国是家国。我虽为杀手,却也只杀该杀的人。我并非唯恐天下不乱者,只是我们所站阵营不同,所以我想……我们之间也必会有生死一战。”
“该杀的人?可什么样的人该杀?什么样的人又不该杀?”
“我觉得该杀的人便该杀。”
“……所以你不愿去南厥,是害怕会成为背叛国家的人?”
“当然不是,我生平最痛恨背叛,所以这个字眼永远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子琛,我不愿和你走,只是因为我不愿意,你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好,看来是我始终没有说服我自己。那以后见面,倘若没有家仇国恨,希望我们依旧是能举杯畅饮的朋友。”
孟子琛拿起酒杯,伸向天煞,她亦举杯。
清脆的碰杯声好似为这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画上了句点。
李唯希回到李府,她要立即将天煞出现的事告诉李雷。
“阿爹——”
李唯希走进书房,李雷正伏案处理公务。听到女儿的叫喊,他抬起头,一眼便望见了李唯希手中的旭洛剑。
“唯希,这剑……你从哪找到的?”
“是天煞交还给我的,她回来了。”
“天煞?她终于回来了!”李雷起身走近李唯希,“那这剑为何会在她手中?她如今人在哪里?你们可有说过结盟一事?”
“之前在前山追杀我的,应当就是歆歃堂的人,所以这把剑也落入了他们手中。只是旭洛认主,她便还给了我。方才我们在星碎河畔见面,只是我正打算向她说起此事的时候,佑兰君和南厥太子出现叫走了她。”
“什么?怎么又是他们?他们去了哪里?”
“听他们说……似乎要去喝酒。”
“如今结盟一事已经传遍整个邺城,城内或多或少也有叱干和南厥的探子。天煞一出现他们便找了过去,十有八九是要阻止结盟。唯希,随我去趟江府。”
从酒楼出来,天煞向临仙阁走去。移步登顶,裴之才已坐在桌前等着她。杨阑玉露的香气充斥着整个房间。
天煞在他面前坐下,裴之才与她斟满酒。
“我刚从酒楼出来,竟还要在你这里大喝一场。”
“酒楼?是谁比我还迫不及待要与你喝酒啊?”
“两个故人。”
裴之才心头一震,他显然猜到了是谁。
“那这酒……你是喝不了喽?”
“谁说我喝不了?也是有一个月没有碰过酒了。”
天煞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哼——”裴之才发出一声轻笑,“不容易啊,一个月才把伤养好。”
天煞低头不语。
“对了,结盟一事,堂主可有策略?”裴之才立刻转移话题。
“师父什么都没说,那几个人也没有本事去堂里找他,所以他们只能通过我。”
“你怎么想?”
“自然是拒绝,如此荒谬之事,也就只有那些人能想得出来。”
“是啊,要让隔着血海深仇的两类人结盟,的确是痴心妄想。只是……你真的想拒绝吗?”
天煞一双眼睛盯着裴之才,她没想到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想与不想,会与不会,重要的只是结果。你与其在这里无端揣测我的心思,不如好好帮我想想怎么摆脱李唯希那个粘人精。”
“这有何难?”裴之才拿起酒壶倒酒,“杀了她便是。”
“若是如你所说这般容易,我也不会来问你。”
“杀她,本身便很容易,只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借口救她,才让其成了难事。”
“是吗?或许吧。”天煞再次举杯一饮而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肖越如何了?”
“哟,你竟然还记得那个小朋友啊?放心,人家可安分着呢。”
“我要见她。”
裴之才深呼一口气,起身离阁。
江府后院,江辰皓与江辰煜正在切磋剑术,侍从走来打断了他们:
“二位少爷,老爷喊你们去前厅,李家主和李小姐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收剑回鞘,踱步至前厅。
“见过李伯伯。”两人行礼道。
“辰皓,辰煜,天煞已经现身,只是被南厥太子和叱干王右使抢先了一步,唯希还未能与之交谈。我现在要你们两个与唯希一起完成这个任务。”
“父亲,南厥太子和叱干右使是特地赶来阻止我们的吗?”
“具体情况尚不可知,总之此事不能再拖,若非我们轻易进不了歆歃堂,也不至于在邺城白等她一个月。”
“是。”
“辰煜,唯希,你们先出去,我和李兄有话要单独对辰皓说。”
两人退出前厅,李唯希发觉江辰煜脸上洋溢着喜悦。
“辰煜,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如今爹爹让你们出任务都会想着我,说明他已经不再把我当小孩子看了,我当然高兴啊!最重要的是,结盟一事一旦敲定,我是不是就能和天煞……”
“原来是这样啊,没想到你竟还在坚持。”
“可是唯希姐,她这么厉害,我是不是……配不上她呀?”
“怎么会?我们辰煜的武功进步如此之快,况且还有高明的医术,这两点加起来,已经胜过诸多同龄人了!只是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没关系,唯希姐帮你!”
“少堂主。”肖越行礼道。
天煞起身走向她,“那日你奉命刺杀安公翟一家,却故意放走了他的幼子,才会使任务失败,受到惩罚。”
肖越不安道:“……少堂主怎么突然说这些?”
“我只是好奇,你跟了我以后,我发现你的武功并不差,刺杀安公翟应当不至于失手,那便只有一种可能,你故意失手。说说吧,为何这样做?”
“我……”肖越难以开口。
“你今年多大?”
“……回少堂主,再过一月便满十七了。”
“在歆歃堂呆了多久?”
“我记不清了……”
“你五岁时父母被害,被当时的堂内弟子捡了回去。歆歃堂用十二年的时间将你变成一个杀手,却始终没有消灭你对亲情的执念。你放走他的幼子,无非是应了他的乞求,抑或是单纯觉得那孩子可怜而放他一条生路。可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孩子独自一人如何生存?是沿街行乞在死人堆里找吃的,还是如你一般被人掳走,或者干脆被活活饿死……你的好心,极有可能变成更大的伤害。”
“……少堂主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没什么,只是想劝你,该放下执念了。”
“我从未有过执念,这些年来支撑我活下去的,便是日日夜夜都想要为我爹娘报仇。可我连我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其实我本不欲当一个杀手,奈何只有这条路能让我活下去。那日,我当着他的面杀了他的爹娘,我只是希望他能记住我的样子,希望他长大以后能来找我报仇,希望……他不用经历这种深深的无力和痛苦。”
“还真是个傻子,放走他就是为了让他以后来杀你?肖越,你的确不简单。看来我还挺会挑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