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干王坐于王位之上,满面愁容。
“王上可是在担忧天煞一事?”
“佑兰君是下不了手的,可除了他,还有谁能打得过天煞?军吕,你说本王究竟该如何?”
“王上,其实老夫认为,王上的大业乃是拿下中原,如今,我们的人马已经占据了南下东西两侧,只等战甲完成,王上一声令下,我朝军士便会三路南下,直攻中原。到了那时,若是我军占领东西两侧,合而围之,即使天煞仍旧守着邺城,皇城亦是岌岌可危。她武功再高强也抵挡不了千军万马。”
“嗯……军吕说的本王也不是没有想到,只是有她在,万事都成了变数。这个女人着实不简单,万一中原皇帝看中了她,给她兵权可就遭了!”
“王上不必忧心此事,古往今来哪有女人带兵打仗的道理?中原的皇帝是个莽夫,既无勇又无谋,且膝下仅有的一位皇子还是个小孩,能带兵的不过是那个已年近半百的崔源老将军。论实力,他又怎能和王上相比?”
“军吕可别小看那位崔将军,他虽已年迈,战场经验却极其丰富,排兵布阵更是一绝,如今只是碍于这十年之约将至未至,我军亦无攻打之势,否则,他怕是早已带着御林军闯过来了!”
“王上……”
叱干王抬起右手,“不说他,本王认为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除掉天煞,既然硬碰硬不行,可否找个什么把柄套住她?”
“这天煞身居歆歃堂,据探子来报,歆歃堂位于邺城以西,隐匿在一片萧瑟的密林中,且入口处设置了十重机关障碍,非歆歃堂人根本无从出入。若是想靠她身边之人胁迫她,这法子恐怕行不通。”
“那该如何是好?”
军吕轻摇羽扇,“还有一人,她不在歆歃堂,而在邺城。”
“军吕说的可是……李唯希?”
“不错。天煞曾多次救她性命,可见这个人对她来说极为重要。既然歆歃堂里的人我们碰不到,那碰邺城的人总非难事。”
“军吕所言有理,不过这件事可不能交给佑兰君。本王怕他会心软……”
“王上放心,对付李唯希一事交给左彧使更为合适。而且,王上不妨让左彧使一行人打扮成歆歃堂弟子的模样,即便最后失手,也能使她们二人产生嫌隙。岂不两全其美?”
“好——军吕好计谋!来人,召左彧使即刻来见本王!”
李唯希手握旭洛回到府中,李雷从她失落的神情中便能推断出事情的成败。
“罢了唯希,这件事终是急不得,眼下重要的还是做好邺城的防守工作。我已下令,即日起加强对出入城中之人的审查,凡身份不明之人一律不得入内。至于歆歃堂,还是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唯希不甘点头。
“对了,方才你阿娘找你,她和你姑姑都在后院,快过去吧。”
李府后院,高小艾与李瑾秀正在饮茶。
“阿娘,姑姑。”
李唯希快步走来,放下旭洛而坐。
“唯希,她还是没有答应吗?”李瑾秀开口问道。
“没有,该给出的条件我和阿爹都说了,可她却依旧没有丝毫动摇。”
“听你们的描述,这个天煞还真不是一般人,性情古怪却心怀大义,这样的人怎么会出自歆歃堂呢?”
“阿嫂,她也并非出自歆歃堂,她是魔教之后,只是不知因何会入了歆歃堂……”
“姑姑,她的身世还是不要再提及了,毕竟越少人知道越好。”
李瑾秀点点头表示赞同。
“对了阿娘,你找我什么事?”
“方才我和你姑姑去了一趟温府,见到了你齐伯母,她说明日想去承恩寺请愿,问我要不要同行。”
“去承恩寺?阿娘怎么突然想起去请愿了?”
“你也知道你齐伯母向来有去寺庙请愿的习惯,我一想,邺城刚经历这般轩然大波,确实可以去请个愿,保个平安。”
“阿嫂向来不信这些,想来是在齐姐姐那里不好推托吧?”
高小艾讶然一笑,“之前不信神明,是因为从来不感觉危险离我们这么近,如今去去也好,至少能得个心安。”
“阿娘想去就去吧!最近城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出去散散心也好。”
“你润炀姐也会去,所以我才来问问你的意思。”
“好啊,正好我也很久没有和阿娘一起出行了。那姑姑呢?”
“我就不去了,我可不信神明。唯希,路上务必护好阿嫂。”
“放心吧姑姑。”
翌日清晨,一行人马出城,李唯希与温润炀同坐一车,高小艾和齐梦兰则坐在后面的车上。除了赶车的人,还有八人随行。
郊外之路人烟稀少,李唯希随时保持着警惕。
“唯希,你这一路都不怎么说话,是身体不舒服吗?”
“我没事。润炀姐,我只是莫名有点不安,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会吧?啊——”
马车忽然前倾,两人瞬间向前扑去。
“不好,有埋伏!”赶车之人大喊道。
李唯希拔出旭洛跳下马车,车外一片烟雾缭绕,根本看不清状况。
“阿娘,齐伯母,你们先别出来!”李唯希朝身后大喊。
刀剑之声隐约响起。
李唯希站在原地,努力分辨周遭的声音。忽而有一剑朝她身后劈下,她猛然侧身以旭洛相抗。
这时,她看清了攻击之人的面目——
戴着面具!
那人出剑打断攻势,渐渐地李唯希感受到四面八方皆有人靠近。
她被包围了!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埋伏在此?”
“一起上——”
似是为首的人一声令下,所有人皆朝着李唯希展开进攻。
马车内的高小艾急不可耐,几度想要出去察看,却都被齐梦兰拦了下来。
“小艾,你我武功都不行,还是听唯希的,这时候下去只会拖累她!”
高小艾拉开车帘,漫天烟尘阻挡了视线,只听得隐约的刀剑相撞之声。
“不行!”高小艾猛然松开手,“不去看看,我不放心!”
没等齐梦兰拉住她,高小艾早已跳下了车。无奈之下,她只得拿上佩剑追了出去。
李唯希正与一行人厮杀,几招月遥风清下来,他们竟丝毫不落下风。为首之人更像是能看出她的招数。李唯希不禁察觉到她曾与此人交过手。
“唯希——”
高小艾持剑冲了过来,齐梦兰和温润炀紧随其后。
“阿娘!你们怎么下来了?”
“唯希小心,他们的武功都不一般!”温润炀满脸倦意,似是刚经历完一场恶战。
“游戏该结束了!”
为首之人抬手示意,众人皆甩出袖中的脱手镖,四人慌忙用剑躲避。
那人双眼紧盯着李唯希,看准时机持剑刺去。眼看目标逼近,不料竟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
“阿娘——”
高小艾的胸膛被剑刺穿。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拔出血剑。
此刻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为首之人立刻率众人离去。
“阿娘!阿娘!”李唯希抱着高小艾跪倒在地上,她已陷入昏迷。
“小艾!小艾你撑住!润炀,可是老爷他们来了?”
“方才我发觉事情不对,已点燃信烟,应当是阿爹带着人赶来了!”
“左使,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左彧使率众人停步在郊外。
“没能伤了李唯希,王上的任务并未完成,不能就这样回去!想法子混进城内,再找机会下手。”
“是。”
周歆禾漫步在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伙戴着面具的人。
她与为首之人擦肩而过,一股杀气窜入肺腑。
周歆禾转过身,紧紧盯着走在最前面的人的背影。猛然间,她飞身跃过挡在他们身前。
“你们是谁的人?为何会一起行动?”
众人不敢出声,为首之人欲抬手示意。
周歆禾迅速挥出晏冥钉,左彧使连忙侧过身,钉子擦过他的左肩正中身后之人。然除他以外,无一幸免。
没等他回过神,将狄早已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周歆禾用剑尖挑掉他的面具,看到他的真容,冷冷地说道:
“左彧使。”
高小艾已面无血色,胸口的大片鲜红令人骇然。
李雷与李瑾秀满脸心焦候在床边,齐梦兰和温润炀也站在一旁,大夫正在为高小艾诊脉。
“阿爹,我把辰煜叫来了!”
李唯希带着江辰煜匆匆赶来。
“李伯伯,高伯母她……”
“辰煜,我拜托你,救救你伯母。”李雷抓住江辰煜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好,我一定尽力!”
不过多时,温海州走了进来。
“李兄,我手下的人暂时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不过你放心,我已经让他们继续追查了。”
“多谢温兄,这次若非你带人及时赶到,恐怕唯希她……”
“李兄说的哪里话!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治好小艾。”
江辰煜察看完伤势,不禁皱起了眉。
“辰煜,怎么样?”李唯希连忙问道。
“唯希姐,情况比较危急,这一剑正中高伯母的要害,恐怕……”
“连你也没有办法了吗?怎么会这样……”李唯希的声音明显开始颤抖。
“究竟是谁竟下如此毒手!润炀,你看清那伙人的面目了吗?”
“没有,他们都戴着面具。”
“面具?莫非是歆歃堂?”
一听到这三个字,李唯希的心揪了一下。李雷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
“歆歃堂……”李瑾秀喃喃道,“会是歆歃堂吗?”
“戴着面具,还能是谁?”温海州怒道,“枉我们还真心想和他们合作,没成想他们竟在背地里搞这一套!”
“歆歃堂杀人从来都是一击毙命,绝不会搞个半死不活出来!”
声音从房间外传来,一位男子被人打入室内,倒地不起。
“什么人?”
众人连忙拔剑戒备。
周歆禾手持将狄走进房内。身后追着一大批守卫。
“天煞……”李雷看向来人,随后将目光转向地上的男子。
李唯希一脸茫然,直到她看清了地上之人身旁的佩剑。
“这把剑……是他!是他伤了阿娘!我认得他,他是叱干人。”
“什么?唯希,你确定没认错?”温海州朝着男子的方向走去。
周歆禾不紧不慢走到左彧使身边,将左手中的面具扔到他身上。
“我没有认错,我记得这个面具!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伤我阿娘?不对!你原本的目标应该是我……”
“叱干王已经如此明目张胆了吗?”李雷怒喝着俯下身,抓起左彧使的衣领,“城里还潜伏着多少人?你们下一个目标是谁?说!”
左彧使缄口不言。
“他的目标不是你,而是我。”周歆禾开口道。
“你什么意思?”李雷疑惑起身。
周歆禾双臂环抱,身体微微后仰,“如今整个叱干的人都想杀我,可是他们没这个本事,所以只能从我身边的人下手。而歆歃堂他们又进不去,偏偏邺城里就有一个三天两头来缠着我的人,那这个人自然会被他们盯上。”
她看向李唯希,她也正看着她。
“我早就说过,你越和我扯上关系,就会死得越早。”
李唯希像是被噎住般说不出话,脸色逐渐发青,愣愣地转过头看向高小艾。
“唯希姐……”江辰煜连忙走上前扶住她。
“天煞,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和他一起的其他人在哪?”李雷问道。
“死了。至于如何让他开口,对我来说不难。人我已经抓到,李家主若是想借此机会断了叱干王的左臂,还请自便。”
周歆禾转身离去,却有一人冲上前拦住了她。
“等等,你医术在我之上,能不能想办法救救高伯母?”江辰煜伸手拦在门口。
“辰煜,让她走,她没有理由帮我们。”李唯希强忍泪水说道。
“可是唯希姐……”
“她伤在要害,只是有内力护住了心脉,再过一炷香时间内力尽散,谁都救不了她。”没等江辰煜说完,周歆禾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罐抛至他怀中,“服下此药,你们便能多一个月的时间去找办法救她。”
李唯希快步走过来,瞥一眼江辰煜手中的瓷罐,不可思议地看向周歆禾。
“你……你还愿意帮我们?”
周歆禾正视前方,轻舒一口气道:
“我帮不了你们,心脉受到重创若是保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重塑心脉,这并非寻常之物可以做到。”
“也就是说,还是有办法能够做到,对吗?”
“往生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