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李唯希喃喃道。
裴之才逐步走进前厅。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江万天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并没有找到关于眼前人的记忆。
“江家主不记得我了?也是,我和你还有温家主都交过手,不过那时我戴着面具,你们认不出来也正常……”
“你也是歆歃堂之人?”温海州回想起了前山一战,“你莫不是在前山拦我们的那个人?”
“温家主好记性。”裴之才行礼道,“在下裴之才,是这城中临仙阁的阁主,师承歆歃堂鬼面堂主,是天煞的师兄。”
江万天听后脸色骤变,“原来他就是那个一直不曾露面的鬼面的另一个徒弟。”
“久仰大名。不知今日来是……”
“受故人之托前来,愿助诸位一臂之力。”
“裴之公子,你真的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叱干救我父亲和顾伯伯?”李唯希看着他问道。
“当然。”
“我们如何能相信你?”温海州严肃道。
“因为只有我有办法解开二人所中之毒。”
“你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们中毒了?”江万天闻言顿时提高了警惕。
“唉,我本不欲多言,但为了让两位家主相信我,我也只好将真相说出了。”裴之才从怀中拿出解药,“不知两位是否还记得昨日出城之时在路上遭遇了什么?”
“经过树林时有一阵异香袭来,我和江兄便失去了知觉。”
“那你们是如何恢复的?”
“这……难不成是你救了我们?”温海州不可思议道。
“正是在下。二位闻到的异香本是堂内独有的兰橼香,对习武之人并无作用。只是被一人偷渡了去,改制成了一闻即晕的迷香。我手上拿的,正是它的解药。”
“兰橼香…...”李唯希似乎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
江万天将信将疑地拿过解药,凑近罐口闻了闻,并未发现异常。
“阁下方才说是受人所托,敢问是何人?可是……鬼面堂主?”江万天抬头问道。
“......不是,此人当下并不在这里,否则也不会让我来做这件事了。”
“是她吗?”李唯希心想。
“既如此,便拜托裴之公子了。”江万天低头行礼,将解药归还给裴之才。
“江家主客气了,此去归期不定,裴之斗胆请诸位守好邺城。”
“定不负君。”
裴之才看了一眼身后的李唯希和江辰皓等人,说:“我在临仙阁等你们。”
随后点头离去。
离府后不久,裴之才就被宋颜诃叫住了脚步。
裴之才转过身,“原来是宋公子,好久不见。”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真容。”宋颜诃看着裴之才说道。
“呵——是不是比你想象的帅多了?”
“......恰恰相反。”
裴之才不禁向他翻了个白眼,“宋公子前来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那个人......是天煞吗?”
裴之才轻轻点了点头。
“果真是她。你受她所托前来帮助四大家族,鬼面堂主竟没有阻拦?不过我先前也听说四大家族欲与歆煞堂结盟,可是你们并未答应。所以这一次......仅代表着你自己的意思?”
“这件事情本就是她想要做,而且堂主也没有说不能做,作为她的师兄,我便如了她的愿。”
“看来......你们的感情并没能够再进一步。”
“宋公子倒是抱得佳人,恭喜呀。”
“她为何还没回来?”宋颜诃转移话题。
“她究竟在做什么我并不清楚,我也很希望她能马上回来,毕竟有她在的话,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简单。”
宋颜诃点头道,“既然有裴之公子相伴,此行我便不奉陪了,望公子带着几位小辈平安归来。”
裴之才疑惑地挑了挑眉,“听你这话......是不相信我能救出两位家主啊?”
“我并非不信,只是情势所逼之下,我更愿意把伤亡减少到最小。”
“宋公子倒是个明白人。放心,我好歹也是天煞的师兄,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裴之才告别宋颜诃回到阁楼,肖越早已在楼顶等着他。
“公子......真的要去吗?”
“大话都说出口了,不去岂不是会很难堪?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如何了?”
“都准备好了,可是公子......”
“行了,我不在的时候要是她回来了,记得把这里的状况告诉她。还有,如果堂主问起来,你实话实说便是。”
“公子......”肖越欲言又止。
裴之才似乎没有听到,径自换上行装,查看桌上的包袱。
“孟子琛那边你继续盯着......”裴之才系好包袱背在肩上,“等我回来。”
肖越只得目送他的背影,心里的那份担忧始终没有说出口。
临仙阁外,李唯希、江辰皓、江辰煜和温润炀已在马上等候。裴之才从后院牵来黑马,众人策马出城。
城门一开一合,这一切都被不远处的阿颜看在眼里。
“裴之才这次也算豁出去了……”听了阿颜的消息,孟子琛略感不可思议。
“公子,我们要跟吗?”
孟子琛思索片刻,“让他们去吧,我还在等一个人。”
“……天煞吗?”
“鬼面堂主。”
后山已飘起了翩然大雪,周歆禾站在屋檐下欣赏雪景。
“难得兴致这么高,可别着凉了。”叶乾说着给她披上披风,“你们那里没有这么大的雪吧?”
“我的记忆中是没有的,连雪也没有。”
叶乾发现她看得出神,调侃道:
“你很喜欢雪吗?”
“很干净,很简单。”
“今年的天气格外冷,或许你们那里也会下雪。”
“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
叶乾闻言揪紧了心,坚定道:
“一定可以。”
只是他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身躯,莫名感到十分心疼。
“外面太冷了,还是回屋吧……”叶乾轻声道。
“我的五感已经渐渐衰退了,感觉不到冷。”
“感觉不到,你的身体也是会冷的,回去吧。”叶乾的声音甚至透露出恳求的语气。
周歆禾依旧站在那里,任凭风雪拂过她的黑发,掠过她的双肩。直到雪变得越来越小,她才转身进屋。
叶乾则一直站在她身旁。
百越城外,叱干已军临城下,为首的左右二使正欲叫战。
得知济城与幻月城失守的消息后,城中驻守将军万俟成立刻召集一切士兵准备迎敌。然而站在城墙上俯瞰叱干的上万大军,万俟成的必胜之心顿时被浇灭了一半。毕竟城中士兵再加上家主的影卫也不过两千人。
百越城墙比济城和幻月足足高了一丈,且面对有备之战,强攻须耗费大量兵力。
“是直接叫战,还是回营等军吕?”左彧使看向佑兰君问道。
“既已兵临城下,岂有退的道理?扬旗叫战!”佑兰君大喊道。
城墙之上的万俟将军见状连忙挥手示意弓箭手上位,准备迎敌。
战火瞬间燃起,正午的太阳光与熊熊战火连成一片。
黄昏时分,五人进入叱干域内。大街小巷空无一人,安静得可怕。为了不引入注目,五人下马步行。
“我们是等天黑再进王宫吗?”江辰煜问道。
“先不急,看这里的样子想来已经有大军出去了,我们不妨先找个人问问。”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怎么问?”江辰皓疑惑地看向裴之才。
“人没有,人家还在。你们谁会说叱干话?”
“我会。”温润炀说道。
“好。那座房子看上去经年累月,想来里边住的是位老人,麻烦你过去打探一下。”裴之才指着不远处的房屋对温润炀说道。
“好。”温润炀应声答应,随即往房屋走去。
“想不到润炀姐姐还会说叱干话……”李唯希赞叹道。
“行走江湖技多不压身,会的东西越多,省去的麻烦也就越多。”裴之才接话道。
“那裴之公子又有什么绝活呢?”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不过想来在你们眼中都是些邪门歪道罢了。”
“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邪门歪道有时候比正经办法管用多了。”江辰煜半开玩笑地说。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第一次听见名门正派的人说这种话。”裴之才笑道。
“对了裴之公子,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口中受人所托之人……是她吗?”
“李小姐应当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李唯希闻言微微低下头,心想:“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片刻后,温润炀从屋中走了出来。
“打听清楚了。叱干军队分两批出了城,一批是前日,另一批则是昨日傍晚。只是多日前叱干王就下令城中之人不许出门,所以老人家也不知道这两批军队的领军是谁。”
“辛苦了,这些消息已经足够。我得到的消息是二使各率一批军队南下攻占东西两城,所以昨日傍晚出发的……十有八九会是叱干王。”
“他会亲自出征?”江辰皓一脸惊讶。
“他的目标可是整个中原,自然要亲征。既如此,我们可以准备天黑潜进王宫了。不过叱干王的儿子达利王子并不见得也去了战场。”
“这达利王子是什么来头?”李唯希问道。
“典型的贵族公子,他不足为惧,但他手中一定握有王宫禁军的手符。我们一旦被他发现,就真的插翅难飞了。”
“王宫这么大,我们该从何处下手?”温润炀担忧道。
“最简单的地方……牢房。”裴之才转身看向身后的江氏兄弟,“届时我会负责把门口那几个看守的干掉。”
“你为何如此确信他们被关在牢里?”江辰皓疑惑道。
“不关在牢里,难不成还让他们在宫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吗?”
“如果他们也随军了呢?”
“这样做只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更何况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江辰皓顿时无话可说。
“天很快就黑了,我们准备一下行动吧。”
水牢位于王宫的西北角,一路上夜巡的人不多,众人着便装成功潜入。
门口站着两个看守之人,裴之才甩出暗器,两枚指尖刃分别刺穿他们的身体,两人顿时倒地。
裴之才打手势示意,四人便跟着他进入了水牢。
“以防万一,你们先把这个吃了。”
裴之才掏出一个白色瓷瓶,倒出四粒药丸。
“这是什么?”江辰皓警惕道。
“避毒丹。”
“多谢。”
李唯希率先拿起药丸吞了下去,其余人也紧接着服下。
“走吧。”
若隐若现的水流声仿佛是这水牢中唯一的动静,周遭安静得可怕。江辰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忽然,李唯希抓住了裴之才的左臂,他朝着她的视线看去——
透过狱栏,里面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人靠在墙边,眼睛上蒙着黑布。
李唯希向裴之才点了点头,她确信这个人就是她的阿爹。
裴之才一剑斩断锁链,李唯希连忙冲了进去。摘掉黑布后,李雷的脸呈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她却怎么也叫不醒他。
裴之才弯腰将解药递给李唯希,正当香气飘入他的口鼻时,狱栏外响起了一阵笑声,紧接着便是局促的脚步声。
“早就猜到你们会来劫狱,在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吴妄与裴之才对视后发出一声轻笑。
“竟然还是你?看来……她还没有回来。”
裴之才咋舌道:
“一路进来我就觉得不对劲,好歹也是宫中的水牢,防守实在太松懈了,原来那些人都在你身后啊!”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吴妄邪魅一笑。
“当然不会走,今日我就替歆歃堂杀了你这个叛徒。”
“哼,话别说得这么好听,不要以为我猜不到你是因谁而来。不过她既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恐怕就回不来了。”
“你什么意思?”
此时李雷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看到来人后着实吃了一惊。但他很快调整好状态,李唯希搀扶着他站起身来。
吴妄瞥了李雷一眼,轻蔑道:
“就算解了兰橼香又如何?他已内力尽失,凭你们几个,根本走不出这里。”
“你对我父亲做了什么?”李唯希怒吼道。
“我只是请他来这里做个客,这也不可以吗?”
“少胡说八道了,看你这样子就是个武功平平的泼皮无赖!在这里耍什么威风?”江辰煜大骂道。
“骂得好!”江辰皓笑着回应。
“吴妄,你给我说清楚,刚才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裴之才恶狠狠地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