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殿章一家人在密林中迷路了。
虽然有吃有喝,却找不到聻界其他人,对聻界无从了解。
阴九幽一番话提醒了石殿章。
自己的儿子虽然逃过一劫,没被处死。
阴子婴受到自己的牵连,在沙定真和石殿杰的手下肯定不好过。
还很有可能,沙定真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阴子婴。
阴世城中,阴子婴是仅次于石殿章的实权人物,掌控着鬼兵。
石殿杰要纵情享乐,沙定真要一手遮天,凡是石殿章的人都是绊脚石,都要除掉。
石殿杰只有掌握兵权,才不怕下面的人反对。
沙定真也是如此,石殿章的残余势力铲除干净了。才不会担心有朝一日被翻旧账。
幽童并不安全,他的处境牵扯着石殿章。
他几次想返回聻界入口,以聻魂的身份潜入阴世城,看望幽童。
但他根本找不到路,前进的路一片茫然,后退也不知退到何处。
石殿章的焦躁情绪传染了众人。
众人不敢对家主发火,也不敢当着石殿章的面内讧。
只有阴九幽一个外人,无处发泄的怒火暴风雨一般倾倒在他身上。
责难,辱骂时刻都在发生。
石殿章阴沉着脸,仿佛耳聋一般,管都不管。
自己亲生儿子都照顾不到,别人的儿子更不愿意照顾了。
阴九幽虽然修炼过几天,有一定的修行基础,但他毕竟是个几岁的孩子。
体力跟大人完全不能比。
终于有一天石殿章绷不住了。
对走的缓慢的阴九幽一顿怒骂。
“走快些,不然不要你了。”
阴九幽委屈的不行,不由的顶撞。
“我本来不应该在这儿,还不是替幽童死,才沦落至此。”
众人一下子炸锅了。
“阴九幽,你别说的那么高尚。即使你不替死,幽童未必逃不了,为什么你父亲让你替死,那是你父亲的本分,他是家主的将军,给将军挡祸不是应该的吗?”
“就是啊,天天嚷嚷你是替死鬼,石家欠你天大的情分。依仗着这点功劳,天天阴沉着脸跟个二大爷似的,谁稀罕你呀。”
“你要是觉得冤枉,可以回去啊,托梦、显形诉说你的冤枉,谁也没拦着你。”
阴九幽哭着望着石殿章。
虽然石殿章骂了他,但只要他表态,不会抛弃他。
受再多的委屈也忍了。
石殿章别过脸,不看阴九幽。
认可众人对他的指责,默认阴九幽爱走不走,不走就做个受气的拖油瓶。走,就此别过,各人走各自的路,生死再没有关系。
阴九幽彻底绝望,心寒到极点。
对父亲阴子婴的恨更深了。
“父亲,你瞧瞧救了个什么玩意儿?还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换。人家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石伯伯,再见。”
阴九幽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小小的倔强的背影让人心疼。
有的人心下不忍,想上前拦住。
石殿章摆摆手。
“随他去吧,终究不是一路人。”
“家主,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阴九幽是个孩子,无辜替少爷上刑场,埋怨几句,发几句脾气很正常,犯得上把他排挤走吗?”
石殿章瞪着那人,目光犀利。
“你是说我的决定错了?阴九幽的人情我们石家永远还不上了?”
“不是。”那人浑身发毛,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他爹是家主最忠诚的属下,我们应该照顾好他的儿子。聻界人生地不熟,离开我们,他活不下去啊?”
“哼!阴子婴唯一的儿子又如何?你搞清楚,在阴子婴眼里,他唯一的儿子已经死了。我们也已经死了,不管我们做什么?他都管不着。阴九幽若是听话,自然当他一家人,有他一口饭。但人情不能老还不完,石家不能让他骑在头上当祖宗,石家不缺祖宗。”
“家主英明。”
既然石殿章打定主意抛弃阴九幽,其他人不便再说什么。
其实从他们进入聻界不久,石殿章私下联络众人。
让他们逐渐改变对阴九幽的态度,想办法控制阴九幽,让他彻底成了石家人,至少不再以救命恩人自居。
他说的很明白。
石殿杰是阴世城的统领,是他的弟弟。
即使弟弟处死了他,也是石家内部的矛盾。
阴九幽替死,好象救了幽童,其实无形中抬高了阴子婴的身份。
石殿章等人都死了,石殿杰退位,幽童登基,阴子婴就是垂帘听政的太上皇。
等于窃取了阴世城的权柄,这就石殿章最担心和万万不能接受的。
想到这些,他对阴子婴的感激之情便减弱了许多,看阴九幽的目光多了一些厌恶。
阴九幽年纪幼小,又遭逢大难,初入聻界,心中慌乱,哪能猜到石殿章的心思。
石殿章的指使下,阴九幽受凌辱,愤然离开。
阴九幽朝另一个方向走下去。
他没有目标,哭泣着乱走。
聻界几天的经历犹如过了几年,阴九幽从一个懵懵懂懂的幼儿迅速成长。
独自面对陌生的世界,他施展浑身解数,努力生存。
分开几天后,他在密林深处找了个岩洞栖身。
白天出去采摘野果,猎杀小兽。
晚上回到岩洞休息。
这天晚上,他草草吃了几颗果子,躺在厚厚的草堆上。
草堆是他从外面搜集的,为了睡的舒服点儿。
有古怪的声音从密林中传到洞中,有的似鬼哭,有的如人笑。
阴九幽早就习惯了,知道这是林中某些夜行的飞鸟发出来的。
今天晚上空中繁星簇拥,挤成一团,堆成一堆。
透过茂密的树枝间隙,微光洒在漆黑的林中,影影绰绰能看出几米。
阴九幽睡不着,抬起脑袋盯着洞口。
洞口堵着一块磨盘大的石板,那是阴九幽从别处费尽力气弄来的,防止大型野兽的袭击。虽然到现在,他还没碰到一只猛兽。
巨大的孤独感洪水般将阴九幽包围了。
空无一人的荒郊野外,他一个几岁的孩童独自躺在岩洞里。
没有一个亲人,不知道明天去哪儿?
惶恐、无助。对父亲阴子婴刻苦的恨。
他的脑袋埋在草里,无声的涰泣,瘦弱的脊梁微微的颤动。
“咕咚。”
远处传来巨大的声音,那是重物落地发出的。
哭泣的阴九幽猛地抬头,看着洞外。
他在这里住了两天,确定没有很大的东西。
刚才声音怎么回事儿?
地震?山体滑坡?
来到聻界的几天,白天阳光高照,夜晚繁星满天,没有雨雪,没有大风。
好好的怎么会地震?
阴九幽不敢稍动,感知着外面的动静。
“扑沓、扑沓。”
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向这边走来。
阴九幽的心提到嗓子眼儿,深更半夜的谁会来到这儿?
他摸起树棍,悄悄隐身在石板后面,紧紧盯着外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出现在视野。
影子很高,阴九幽看的很清楚。
并不是他的视力有多好,而是因为那人怪异的打扮。
一身如雪的白衣在漆黑的夜里异常显眼。
阴九幽心怦怦直跳。
这就是传说中的聻魂吧?
聻界对阴世的鬼民来说,其神秘程度犹如阴世在尘世阳间一样。
鬼民对于聻魂的恐惧不亚于人族对于鬼魂的恐惧。
阴九幽只是一个几岁大的孩童,对聻魂更是吓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