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九急忙握着任贞美的利爪,叫她别乱动,生怕乱飞的火星子干扰了包真施法。
包真十指翻动,手指虽然粗大,却是轻盈无比,手势越来越繁复,怪异。
寻找系在任贞美身上的因缘线似乎非常费力,片刻间,锃亮的秃脑袋渗出细密的汗珠,黑脸蛋子憋的通红。
马明远目不交睫,不敢稍懈,随时准备出手。
“因果链隐蔽坚韧,似乎开启了灵力一般,不但会有意识的躲藏,还会抵抗,不愿意现身。”
包真抽空解释着,说他搞的定,马明远等人不必过于紧张。
左手迅速绕了几绕,一条黑黑的因果链显现出来,缠在手里,兀自剧烈地左右摇摆扭动,象一条垂死的毒蛇。
另外还有三条殷红轻柔的因果链显现出来。
“就是这条因果链监督着任贞美的行为。其他的无足轻重,先退下吧。”
包真从背后摸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剪刀,那是用他的本命天赋炼制而来的姻缘剪,跟马明远的那把有天壤之别。
刀头上挂着一条黑色的线,跟任贞美身上那条几乎完全相同。
包真念念有词,咔嚓一剪子下去,手腕飞速的抖动。
任贞美身上的黑线在包真的手腕处应声而断,刀尖上的那段黑线迅速将断口接起。
做完这些,包真大叫一声,咕咚坐倒,鲜血从口中狂喷。
暗藏对手的实力太强,又要把任贞美跟其断开联系,又要不能惊动对方,包真使出全身解数,终于完美解决,也累的脱了力。
马明远一边施展回春治疗术,一边掏出大把名贵的金丹塞进包真嘴里。
分缕神念钻进对方的神国。
果然不出所料,包真的身体受伤严重,他的神国也没好到哪去。
神国仿佛遭遇到末日,一切都毁灭了。
倒塌下的神庙下传来微弱的呻吟,马明远不敢怠慢,扒开碎砖烂瓦,露出神国的创世神,包真的神魂。
包真的神魂比本体受伤还重。
经过详细的检查诊治,神魂的骨骼寸寸折断,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仿佛被数柄沉重的大锤细细的砸过。除了那张皮完好,皮肤正面血肉都成了细细的肉沫了。
太狠了。
马明远用最好的丹药,又给包真渡了大量的仙力,恢复神国生机。
伤势总算慢慢好转。
小屋内。
包真盘腿入定,慢慢休养生息。
“监督你的因果链断了。”马明远指着疗伤的包真,“对方果然厉害,仅仅一条因果链要了他半条命。”
任贞美知道该怎么做,毫不含糊的取出心头血。
马明远不要。
“你愿意合作,愿意帮我,我已经很满意了,我可不是为了驱使你。”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再庄重的誓言也比不上签订契约,为了表明的诚意,最好还是收下。”
一个非要送,一个非不收。
吉九接过心头血。
“我暂时保管着如何?反正不管签订了多少契约,迟早放他们自由。”
“你和马明远一起,只要他同意,我没意见。”
吉九和任贞美建立了因果链。
“我愿意和你合作,也跟姐姐签订了契约,但我的担心并未减少一点儿。我希望你尽快解决源器珠的问题,查明蕴含力量的来源,只有征服了那个狂暴的世界,掌握那个世界强大的力量,才能跟你的对手平分秋色,有一半的胜利机会。”
“思路对,但没有头绪啊。我将所能想到的世界跟源器珠做了比较,没有一个世界跟那种强横疯癫的力量相似。这事儿急不得,西王母见多识广,或许有线索。”
休养完毕的包真插话。
“什么源器珠啊?我能看看吗?”
天牢珠放到包真手里。
包真和马明远一样,分了一缕神念潜入珠子内部。
砰地一声。
源器弹射出去,包真人跳了起来,一头撞到屋顶。
“哎呀,吓死我了,差点被吸进去。”
包真惊魂未定,离源器珠远远的,仿佛是一只绵羊面对一头饥饿的猛虎。
马明远等人对他的反应很奇怪。
吉九和马明远都分出神念扫描潜入源器,里面的力量狂暴而无序,分神确实很快就被撕碎了。
他们这种境界,分神不能说无数吧,至少上亿可以分出来,损失一两个不算什么,何至这么大反应。
好象源器不是珠子,而是一颗随时爆炸的灭世弹。
包真喘了半天,心情平静下来。
心有余悸地回忆分神在源器内的遭遇。
他潜入珠子内,眼前并不是漆黑的世界,也没有马明远遇到凶残的风暴,更没有从原点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空间火球和雷电。
空间没有太阳,象尘世间的黄昏一般,落日余晖未退,黑暗即将降临的短暂时刻。
明明已经黑暗了,却还能看的清清楚楚。
包真小心戒备着,他不确定和马明远看到的光景是否相同。
或许马明远潜入时间太短,对这里了解不够,可能这个空间有许多不同的状态。
分神慢慢向前飘。
他的脚下浮现一条灰黑的小路。
双脚踩上去,地面铺着一层细沙,柔软,温暖。
小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洞壁,头上的洞顶高而远,洞内有规律的分布着数不清的粗大的柱子,支撑着洞壁。
包真挠着头皮,记忆瞬间有些错乱。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细细观察,非但相识,而且非常熟悉。
“咦!这好象上古时代的地下世界啊。难道珠子内部封印着地下世界?”
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场景交融,一时真假难辨。
“管它什么地方?难道还能吃了我?”
包真沿着小路一直向前,不到五十米,面前出现了一座洞壁。
洞壁的后面,传来呜呜的声音,好象无数人一起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是男人发出来的,尖锐高亢的是女子的。
其中夹杂着孩童的哭喊,老人喃喃的诅咒。
包真驻足静听,甚至还听到劳兽哀鸣和嘶吼。
劳兽是一种家畜,是地下世界的运输矿石的主要动力。
它们由土而生,性格温驯,力大无穷,不需要吃精美的饲料,每天两块品质普通低劣的铜矿石,足以饱腹。
因为太容易饲养,繁殖的又多。劳兽是地下世界比矿奴更为低劣的种族,既承担了大量繁重的工作,还要为上层光明世界的那些精英们提供血肉,满足精英的口腹之欲。
劳兽苦干了一辈子,不但血肉吃干抹净,骨骼还是被制作运送矿石的车辆。
据说用劳兽骨头做成的车辆,推起来格外轻快,因为上面附着劳兽的魂魄。
洞壁后面有什么?为什么会发出如此恐怖绝望的声音?
包真按下狂跳的心,慢慢拐过洞壁,看向声音的源头。
洞壁的那边是一个大坑,一团漆黑的雾气遮蔽了坑口,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雾气缓缓的流动,声音就从迷雾中发出。
包真站在坑边,尘封已久的记忆逐渐清晰。
这里不是地下世界最令人恐怖的原墓坑吗?
矿奴虽然长年生活在地下世界,境遇与光明世界的精英分子相比也天差地别,但他们依然属于仙族成员。即使没有精英的头脑和神通,他们和其他仙族一样,拥有漫长永生的寿命,拥有基本的神通法术,如果不出意外,矿奴也会活很久很久,直到世界的尽头。
但是仙族阶层鲜明对立,注定了仙族成员的经历各不相同,遭遇不会平静。
精英倚仗着聪慧的头脑,强大的神通,拥有绝对的权力。
他们制订了严苛的规矩,美其名曰规范个人行为,以便仙族的发展健康有序,避免无谓的内斗。
大的方面讲,精英的行为没毛病,无规矩不成方圆。
一个种族若想长治久安,永生不灭,必要的公正严明的规矩不可或缺。
但是再美好,再正义的行为,如果掺杂了私欲,也不可避免的产生大量的枉法自私行为。
所谓的规矩,本质上是强势一方的代言,是强者利益的有力保障。
在强者眼里,所有的规矩不过他们践踏弱者的借口和脱罪的理由。
利益分配不均,引起争斗是必然的。
除非双方实力相关极为悬殊,否则争斗一定有损伤,有人获利,必有人成为炮灰。当争斗发展为战争,大批仙族成员和矿奴死亡更是常态。
原墓坑应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