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焦灼。
可朝雾仿佛察觉不到面前男人的危险。
密密长睫铺在眼下,投出小扇阴影。
他嘴里的泡泡糖吹出来又吞回去,自在悠闲地双手往后撑着桌面保持平衡。
离得近了。
阎北岸望见少年肌肤如玉,漂亮得像刚刚绽开的蔷薇花。
又纯又嫩。
极具欺骗性的长相。
要是不熟悉的人,第一次见面肯定误以为朝雾是个心善的小天使。
实则,内心坏透了,坏得和小恶魔一样。
阎北岸知道他为什么看不惯自己,只因为在朝雾身边所有人都顺着他的心意。
唯独自己,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忽视。
“阎北岸,你这样站着,我脖子好酸。”
少年的低声呢喃将男人的思绪拉回。
可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一根锈迹斑斑沾了血还没干的冰凉钢筋就在朝雾的小腿边。
他也不害怕地用鞋尖轻轻踢了一下。
嫌恶的语气。
“脏死了,丢掉呀,万一弄到我身上怎么办?”
小少爷好像意识不到这是他不久前让人去围殴阎北岸时。
男生反击用的武器。
上面的血迹就是小少爷欺负人的罪证。
可现在。
娇气的朝雾掩着鼻子,屁股在桌面挪动。
拉远了一截距离。
阎北岸的外套还在地上,黑色t恤遮不住男生修长挺拔的身材。
他的手臂有力而结实,完美无缺的躯体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
阎北岸站得笔直,微微垂眸,睨向朝雾。
“祈朝雾,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语调平和得仿佛在跟陌生人说话,不恼不怒。
连名带姓的称呼首先惹得杨东生气。
他指着男生的头,斥责。
“你算个什么东西啊,敢喊我们老大的名字!”
接受到男生淡漠森然的眼神,如夏日炎炎里的冰块冻得人后背发凉。
小卷毛梗了梗。
硬着头皮替朝雾树立威严。
“再喊一声试试,劳资拔了你的舌头!”
说完他还扯起旁边闲置的椅子,作出要砸到阎北岸头上的动作。
只等小少爷吩咐。
或许是被灰尘呛到了。
朝雾轻轻咳嗽了一声,语调微冷。
“东子,把椅子放下。”
“啧。”
小卷毛不甘心地照做。
朝雾坐在桌上,膝盖并拢。
面对着男生突出的喉结,对方的个子太高。
他的指尖虚触到了硬骨,只用一根手指描摹着。
想按下去。
顶着阎北岸黑森森的视线,幽深如狼般渗人。
少年也不畏怯,乖乖软软地笑了。
“你太高了,蹲下来吧,我有话和你说。”
自然是不可能的。
朝雾也知道。
所以他往前探出腰肢,校服外套下的肤肉藏得很紧,不露分毫。
将手掠过尖锐的喉结,落到了男生骨骼明显的肩膀上。
往下压,压不动。
少年眼里一闪而过的窘态,借力够着艰难地仰头和阎北岸保持同一水平线。
他嘴巴里还在嚼泡泡糖。
说话时。
唇齿间泄出丝丝缕缕的草莓味儿。
不受控制地钻进了面前人的鼻腔。
男生皱眉撇过脸,终于不耐烦了。
在挨打时都没出声的性格,却在少年的撩拔间。
接二连三地表露情绪。
“你究竟要干嘛?”
少年皮肤白皙如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昂贵的运动鞋尖貌似不小心踢到了阎北岸的裤子。
他抿紧淡色的唇瓣,手还没收回来,依旧搭着。
第二只手也攀附而上。
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肌肉瞬间绷紧。
“不是说了嘛,让你蹲下,难道没听见?”
怕他听不清楚,朝雾往上凑到咫尺。
带着草莓味的呼吸潮潮热热洒在鼻梁上。
在阎北岸要后退时。
少年双手揪住他的衣服,脚踝一勾,制止。
“那我再说一遍。”
没等朝雾开口。
男生将手里的钢筋丢掉,“叮叮当当”滚远。
他依旧撇过脸,但没蹲下。
只是弯腰让小少爷不至于挂在自己身上。
“行了,松开。”
黑色t恤下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
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
扫过自己肩上的清瘦指尖以及分开环在腰上的脚。
小少爷只想着用诡计欺辱自己,他可能还没发现。
那近乎是容纳的姿态。
只要阎北岸的腰往前,就和自家酒鬼爹藏在抽屉里的肮脏片子里一模一样。
他无意间看过一眼。
当时觉得恶心反胃,再也没进过他爹的房间。
阎北岸双手撑着桌面,竭力保持距离。
同时也在无声观察着嚣张跋扈的小少爷究竟有什么新的坏主意。
朝雾松了手,脚依旧搭着。
男生后退时,他就勾住。
“让你帮我抄的作业呢?写完了没。”
小少爷懒,懒得除了吃,就是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祈家给学校捐赠了三栋楼,老师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不是太过分就行。
阎北岸的掌骨往上钳住少年的腮帮子,只一下就红了。
他嗓音低沉。
“早就被我撕了,你还要吗?去垃圾桶里捡吧。”
杨东时刻保持一万分警惕,他用棍子砸到阎北岸的后背。
回荡在空气中清脆的响声。
不是骨折而是棍子断裂。
“艹,你他娘的放开我们老大!”
男生的身体都没晃动一寸,完全不疼似的。
他那双黑幽幽的眼底是浓浓的审视。
“玩够了没?”
他摸不清这位性格乖张的小少爷又在拿自己寻什么乐。
朝雾也不介意自己的作业被撕了,已经猜到了。
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恶毒炮灰的作用就在主角面前刷仇恨值。
作死再作死。
远远还不够。
少年故作委屈地抿了抿唇瓣,单纯懵懂地说道。
“阎同学,你错怪我了,我只是想和你交朋友。”
换来一声嗤笑。
别说阎北岸是个白痴也不至于被这样拙劣的演技给欺骗。
见他不信。
朝雾倏地变脸,挺翘的鼻尖凑近吸了吸,嫌弃。
“……唔,好臭哦,一股汗味儿。”
其实并不臭,只是少年故意夸大其词。
比起伤筋动骨的殴打,话语侮辱的攻击性几乎不会造成伤害。
阎北岸表情不变,眉眼淡漠。
一滴血珠从耳边滑落。
他受的伤看着不明显,实际上也不轻。
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体会不到这种感觉。
精致的脸上浮现浓浓的憎恶。
和刚才撒娇的样子天壤之别。
他望着那滴血珠晕染在男生的衣服领口。
刻意用手指去捻,涂抹在阎北岸的喉结上。
无厘头的小动作。
朝雾的兴趣在听到下课铃声时终止。
杨东及时提醒还意犹未尽的少年。
“老大,我们该走了,不然那古板的刘老头会问的。”
刘老头是他们班的化学老师,年纪五十。
从来不在意学生的家世,但凡有迟到的通通罚站。
包括祈家小少爷朝雾。
“行吧。”
少年兴致缺缺地想从桌上蹦跶下来,忽然又停住。
他嘴巴里的口香糖还在嚼着,只是没了味。
就在杨东他们都出门时。
朝雾忽然一把掐住了阎北岸的腰,恰好是伤口处。
他使出了全部力气。
对方猝不及防地吃痛,面色阴沉地想揍他。
“祈朝雾,你找死。”
少年直着腰,自上而下地俯视。
细软发丝垂落到了男人冷硬的眉眼处,一寸寸贴近,近到呼吸声清晰可闻。
“阎同学……”
不同颜色的瞳孔一厘对视,男生的手臂骤然用力想将朝雾推开。
没来得及。
恶毒的小少爷用膝盖缠住
舌尖抵出那软得没了味的糖,坠入了男生的嘴中。
变故太快。
不等阎北岸反应就已经下意识喉结滚动,吞下。
他骂了句脏话。
朝雾恶作剧得逞,觉得自己成功恶心到对方。
跳下桌就跑远了。
清瘦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只有唇间残留的草莓味。
还好心提醒。
“阎同学,要上课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