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黑灰和干涸鲜血的州长明显心情不好,她看见在外吹冷风的尼根后一眯眼:“把这玩意弄出来干什么?”
士兵们马屁拍在马蹄子上,连忙一蹬蹄子抬着奄奄一息的尼根溜之大吉。
有几个军官过来调节气氛:“州长,大获全胜!”
莉亚被烟撩的涕泪横流,实在不是被拍马屁的时候,她来者都拒:“滚!这点垃圾费了这么长时间!”
军官被一蹄子踹飞,尼根顾不得身体冰凉,胸口闷痛,哈哈哈的开怀大笑。
莉亚一转头,刚要给他也一脚,但被一张毛巾从脑门到下巴狠狠捂住了,这毛巾很干净,有清新的水汽,和淡淡的泥土气息。
毛巾的主人贫贱不移,富贵不屈,结结实实的给她从上抹到下,额头到下巴被清新的水汽擦过,鼻腔里鲜血和烤肉味顿时烟消云散。
毛巾离开,乱逞威风的州长看见个熟悉的人,眼皮往下压着一半眼睛,眼袋有些深,嘴唇薄薄的,紧紧抿着显得更加薄,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他抬了抬棱角分明的下巴,毛巾不分敌我的又盖了上来。
湿润的水汽混杂着微弱的火药气味,折叠过的那面有褐色的鲜血和黑色的灰烬,在莉亚眼前一闪而过,她不知怎么的没有躲闪,盯着面前的毛巾,任水汽揉了一脸。
达里尔一声不吭,给她里里外外的擦,把刚刚狼狈的州长擦的皮光水滑后,拎着毛巾扭头就走。
莉亚还屏息凝神闭眼,直到听见脚步声遥遥远去,看到身边士兵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才发现这人不会回来了。
山间冷风一吹,三月的南方,刚擦过的脸像是要冻起来了,这下真是高处不胜寒了,皮光水滑的州长脸颊紧绷,飞快的打道回府躲在帐篷里猛搓脸。
达里尔拎着毛巾站在树下,毛巾粗糙,皮肤却温润,她乖乖昂着头,想起那年夏天,肮脏的浴室间,粉红色脸颊像桃子的少女,全心全意的依靠着自己。
现在的她不需要依靠任何人,虽然那脸颊依旧如想象中温润。
达里尔握着冰凉肮脏的毛巾,突如其来的为她心疼,犹记得第一次杀人时,她可吐的满地都是。
突然想推翻离开的誓言,他握着冷冰冰的毛巾往回走。
平日里门庭若市,但多亏了州长今天大发雷霆,过来拍马屁的人少之又少,门口只有两个警卫兵站岗,大发神威的州长大人帐篷里静悄悄的。
达里尔犹豫了一小会儿,学着莫尔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拉开帐篷钻了进去。
州长大人依然在搓脸,烟熏又火燎,达里尔打猎用的手没轻没重,还用冷水给她死命搓了搓,现在在温暖的帐篷里一闷,脸又热又痒,她搓着脸正在思考,把这个家伙发配到哪里去,人就进来了。
这下想也不是,不想也不是。
达里尔眼神在她红彤彤的脸蛋上一扫,突如其来的不自在,他咳了一声:“什么时候回去?”
莉亚前不久才大发神威,把好几个人扫地出门,打发到西伯利亚去修铁路,一听这话,也有一点不自在,立马顾左右而言他:“你有什么建议?”
达里尔摆弄手里的毛巾:“早点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莉亚不置可否,轻轻哼了声:“明早就走,今晚别弄出动静,守着那面。”
这是斩草除根的意思。
吐了一地旧人在这太过残酷的世界里脱胎换骨,打着蚯蚓都劈成两半,鸡蛋黄都摇匀了的架势,达里尔却没有觉得残忍,只是有些愧疚。
她比玛吉年纪还小,自己这个年纪还在和莫尔鬼混。
这本不应该让她承担。
达里尔声音有些哑:“回去后呢?”
莉亚一看他这咄咄逼人的样子,条件反射的阴阳怪气:“被关在屋子里做实验呗,被你们几个跟个东西一样你争我抢,然后还被某些人甩脸子,冷嘲热讽?哎呀,说起来还挺忙的。”
她总是有道理。
“莉亚,”
达里尔唇抿成一条直线:“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