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听袁记说,你让人把爸接过来了?虞寇忱他知道吗?你怎么接过来的?他男人派过去守着的人不会搞你吗?”
虞琉言一从公司调研回来,就从自家老哥心腹手下袁记那里听到虞弃行把虞泽明从程柯屿手里接过来卡萨秋第罗城。
他瞬间惊讶得差点儿掉了下巴,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就直接冲到了书房,对虞弃行本人进行灵魂拷问。
虞弃行看了一眼自己沾了茶水的手背和衬衫袖子,额角青筋跳了跳,将手里茶杯放在桌面上,抬眸看着不敲门就闯进他书房的虞琉言,薄唇紧抿,眸子眯了眯。
“呃……哥,你在喝茶啊?抱歉抱歉,我没注意到,我这不是太惊讶了吗?这才没有敲门就闯进来了,你别生气,我下次注意。”
虞琉言终于注意到虞弃行手背上沾着茶叶的水渍,心中顿觉不妙,有些讨好的笑了笑,赶紧抽出纸巾给他擦手,自己再把桌子给擦干净了,就盯着他,等着答案。
虞弃行擦了手,见虞琉言还是那一副期待满满的样子,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才重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将心中聚起来的怒气冲散,才在对方迫不及待的眼神中说话了。
“是虞寇忱的人给我打电话,叫我派人去接的,不然你以为,我能这么顺利的将父亲接来这里吗?你平时不是很聪明吗?现在怎么会问这些愚蠢的问题?”
虞琉言听完虞弃行的话,整个人都愣了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也不去在意他明里暗里的骂自己蠢这件事情了。
“哥,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虞寇忱了,他明明之前那么的冷漠无情,现在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形容他这个人了,他好复杂。”
虞琉言坐在真皮椅子上,有些苦恼的晃动着座椅,如何也猜不透虞寇忱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来,又是为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很矛盾,让人看不透。
“人本来就是复杂的。”
虞弃行放下茶杯,扭头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无意间瞥见天空中越来越近的私人飞机,微顿了一下,随即收回视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想半天,你也想不通为什么,现在就跟我一起出去接父亲吧,他来了。”
虞琉言猛然间抬头,注意到虞弃行的视线瞥向窗外,他也看了过去,就看到了越来越近的,且有着他最熟悉标识的私人飞机,当即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爸真的被接来了,你给他准备医生了吗?听袁记说,爸这一次病得很严重,治疗仪都没有治好,很可能是神经元病毒。”
“他确实是神经元病毒,我让人调查过了,是我们那位伟大的母上大人给父亲下的毒。”
虞弃行说这句话的时候,眉眼之间染着些嘲讽和悲哀,他从小到大就发现了父母之间存在的问题。
他们看似甜蜜亲近,可母亲看着父亲的眼神时,却不是爱,而是贪婪,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后来才发现,他并没有看错。
他的母亲,不过是将他身边的所有男人都利用了一个遍而已,她想要成为虞家的掌权者,只是做法太过愚蠢。
她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该从这个世界上永永远远的消失掉了吧,说不难过,自然是假的,可若是原谅,他还真的做不到,便就这样吧。
虞弃行自小成熟,他发现了这样的问题,知道了母亲针对虞寇忱的原因,对虞寇忱秉持着不亲近也不协助的态度,说到底,多少是有些遗传了他母亲大人的自私吧。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不管经历过什么,只要还活着,就一定会有转机,如果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他怕死,仅此而已。
“她没想到父亲会在我们假死那一晚发现,就把父亲变成了一个废人,他中风瘫痪的时候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虞弃行脑海中想了许多,面上却不显,依旧在认真的和虞琉言说着话,言语中听不出来什么情绪,可却又充满了情绪。
“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恢复他的自主行动能力,否则往后余生都只能躺在床上度日了,父亲他现在一定是备受煎熬的。”
虞琉言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很久才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会经常找时间陪陪父亲的,希望他老人家看到我们俩还活着,不要太生气了。”
虞弃行对于这点,并没有过多表态,只是转身出了书房,虞泽明肯定是会生气的,但是他会生气多久。
这些就都不是他该考虑的了,他现在很忙,唯一能做的,就是给父亲一个好的休养环境,他的情绪怎么样,就让傻弟弟去操心吧,他在讨人欢心这一点上,倒是擅长。
虞琉言∶嗯?!讨男人女人欢心我是擅长,可是讨父亲欢心,我真的不擅长啊?!
虞泽明坐在轮椅里被小心翼翼的推下来,他本来面如死灰,没什么求生欲望,但是在机舱门打开,看到自己“死而复生”的两个儿子时,灰败的眸子里忽然坠入了光。
“呜……呜……唔呜……”
他说不了话,只能激动的呜咽着,眼中瞬间盈满了泪光,一双眸子紧紧的盯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生怕他们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影,没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父亲。”
两人走到虞泽明身前,异口同声的一声父亲,直接让虞泽明愣在原地,只一瞬间便泪如雨下,呜咽声更重了,情绪也很激动。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子里带着责怪,又仿若带着庆幸,责怪他们擅作主张,不和自己商议,庆幸他们只是假死,并没有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父亲,你奔波一天了,我们先带你去检查一下身体,再送你去休息吧,你的身体,我们会尽全力给你治疗,就算是治疗不好,也不会让你在生活上难受的。”
虞弃行说话的语调还是如虞泽明记忆中一样沉稳内敛,只是这一份沉稳内敛里,多了一份阅历。
虞琉言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他已经推上了轮椅,用行动证明一切,他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有千言万语,却在见面的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看到父亲如今的模样,还能说什么呢?又能再说些什么呢?责怪他偏心眼儿吗?还是痛恨他愚蠢呢?
可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虞泽明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也算是报应了,再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不是吗?
虞泽明不知道虞琉言的想法,他只是看着他们,忽然就想起了孙蕾在弄废他时说的那些话,心中悔恨交加。
他对虞寇忱的愧疚自责,多过这两个儿子,但终归是愧疚感萦绕着心头,让他心痛难忍,无以自拔。
大抵是病了一遭,虞泽明连日里做梦,梦里出现的,不是和逝去的妻子和小时候的虞寇忱一起共进晚餐的温馨梦境。
就是他给小小的虞弃行和虞琉言讲经济学,看他们懵懂无知的模样,被可爱到的画面,还有就是……孙蕾恶毒的言论和虞挽钰狠心的刺杀的画面……
这些梦交叠而重复的出现,似在嘲笑他究竟有多么的愚蠢?
偏偏这些梦境,每次都让他惊得浑身是汗,心中怦怦直跳,加速个不停,等他缓过来了,到了当天晚上,又会重新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