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跟冯有才虽然算不上相看两相厌,但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冯宜家跟王芳走了,他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三两下帮着把院里放着的粮食都搬进了屋里放好,才离开。
冯宜家拿着五千块钱的欠条回家,冯有才跟村里人的想法一样,觉得这就是张不能变现的纸,表情都没变一下,让她直接收了起来。
这天晚上,村里人的下饭话题大都围着冯有为兄弟跟冯宜家打转。
有说冯有为缺德遭报应的,占了人家那么大便宜还没好好抚养人闺女,老天爷都看不过去让他到手的金银丢了,还欠了一身债。
有猜到底是谁偷了东西的,冯老三会不会拿了不认账?
还有说冯宜家小姐身子丫鬟命的,明明有个疼她宠她还会赚钱的爹,结果却是在苦水里泡着长大的。
孟盛家吃晚饭时也说起了冯宜家的事,但角度就有些与众不同了。
陈红杏因为儿子对人上心,这些日子明里暗里都留意着隔壁的事。
今儿的事,她围观了个七七八八,吃饭时叹道:“说起来也是冯宜家那个早死的爹不好。
当初肯定也跟冯有为一样,没把家里有银钱的事告诉媳妇。
不然说不定人家不会男人尸骨未寒就扔下孩子一走了之。
要有娘护着,冯宜家也不至于寄人篱下长大,还被说了那么个婆家。
弄得现在无依无靠的孤零零一个人过日子。”
话落,抬眼敲打自己男人:“瞧瞧,这就是男人藏私房钱的下场!
冯有才媳妇跑了,孩子被欺负。
冯有为那个瘪犊子今天被打得血呼啦的,身边连个请医煎药的人都没有,以后妻儿离心,难过的日子且在后头等着呢!
我跟你说,你要敢藏私有外心,我也不跟冯家那娘们似的挠得你满脸开花,只以后咱们各过各的日子。
饭自己做,衣服自己洗,老娘懒得给你当老妈子!”
无辜被牵连的孟成林,心里把冯有为骂了十几遍,想着墙缝里的五块钱得找机会拿出来放儿子那里,嘴里道:“那能呢,我手里的钱一般都没留过夜,出了多少,进了多少,你都精确到分,哪里来的私房钱藏?”
警告完了丈夫,斜眼看到儿子,陈红杏的说辞又变了:“我跟你爹老夫老妻过了半辈子了,彼此不该有私心。
不过你们年轻人还是得防着点好,不能傻乎乎的全交了底。
不然一个不慎就是人才两空的下场!”
反正不管怎么遮掩,把自古女人对丈夫和儿子的不同标准,表现得淋漓尽致。
孟盛听得连连点头,心里却不以为意。
他巴不得能把所有的家当交给冯宜家,可惜他知道,不到那份上送给人人都不会要。
隔天到了去找陈文达拿毕业证的时间,孟盛中午吃了饭,顶着秋季已经渐渐温和的日头快步去了学校。
中午的学校并没有什么人。
陈文达夫妻还在做午饭,不知道是锅里的肉香太勾人,还是看他两手空空的露面。
陈文达见了人,直接回屋拿了东西递给孟盛,就示意他走人。
孟盛看了看两张卡了钢印的毕业证,也不耐烦热脸贴冷屁股,麻溜的转身离开。
现成的借口有了,又有理由去找冯宜家了。
只是没想到扑了个空,房门紧锁,人影子都没看到。
瞧瞧院子角落里的锄头背篓都在,孟盛又去看了看杂物房,发现自行车没了,有些懊恼。
不用想,人肯定进城去了。
竟然没跟他说一声,自己也没察觉到她要去县城。
好好的机会没了。
他这里懊恼不已的时候,冯宜家已经带着那枚铜钱跟两麻袋药材进了城。
把药材直接送到老陶那里换了钱,又把自行车寄存到了常住的招待所,冯宜家跟一些爱俏怕晒黑的姑娘一样,撑了把黑伞慢慢的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晃悠。
一根伞骨上用丝线牢牢系着那枚古怪的铜钱。
而铜钱上,一张常人看不到的脸若隐若现。
冯有才边正四处打量着县城,边跟冯宜家不停的叨叨:“十几年过去了,这里的房子都没怎么变。
供销社里的售货员都是原来那个。
只是老了些胖了些,还跟以前一样凶,当初我来县城去过几回,买点东西跟问她借钱一样。
一张脸拉得老长。”
“还有那个,那个国营饭店的服务员,也是一样的嘴脸。
点菜时钱票付得慢了点,都会被骂一顿。
我当初为了这,特意跑去跟人学了算数。”
“瞧见那栋窗户刷绿漆的楼房了没?
那里是水电厂的家属院,以前我在山里弄到好东西,就喜欢来这卖。
里面有个有钱的大姐,买东西忒大方,只要是肉类,回回都能给我包圆了。
就是来县城一趟太费时间了,还得在村里参加集体劳动,一年下来也来不了几趟。
不然我还能多攒些东西!”
··········
冯宜家从太阳当空走到夜幕降临,听着父亲的唠叨也不觉得累。
入夜找饭店吃了点东西,回招待所时还精神抖擞。
却没想到当阿飘的冯有才焉巴了。
进了房间后,不像往日在家时,飘出来跟冯宜家说话聊天,反而躲进了铜钱中面都不露了。
冯宜家开始并没多想,一夜好眠睡到第二天早上出门时,仍然没见他的影子,才觉出有些不对劲。
本来想多住一天,再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因为这,直接退房去早市买了些东西,便匆匆骑着自行车回了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