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神色难看，“奴婢不知，只听前头的公公说是太后娘娘悄悄避开了陛下的人，这才……”
宸贵妃揉了揉眉心，“慕远，把安排好的人送去寿康宫服侍太后。慕华，让小厨房做些吃食来，本宫去叫羲和。”
太后这一回宫只怕有得闹，小孩子容易饿，还是吃点好。
“奴婢遵旨。”
“娘亲～”羲和穿着白色的寝衣，抱着宸贵妃给她缝的那只玩偶，乖巧地从屏风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
宸贵妃连忙起身把人抱进怀里，用大氅把人裹住，“起来了怎么不叫娘亲，也不怕着凉！”
“羲和听见娘亲说话了，就想来找娘亲。”
小姑娘愈发喜欢黏着宸贵妃，尤其是刚醒的时候，必须要见人。
宸贵妃含笑点了点她的小鼻子，语气间满是无奈，“好，找娘亲，娘亲抱着羲和。”
转而又想起太后的事儿，“羲和，娘亲给你穿衣服，我们吃点东西就要出门了。”
“是去接太后祖母吗？”
宸贵妃点了点头，“太后重礼，羲和一会儿跟着娘亲就好，如果……太后说的话不好听，你也别管，娘亲来说，好不好？”
不用想都知道太后娘娘对羲和是什么态度，到时必然会起冲突，但宸贵妃并不想让孩子去回这个嘴，若是传出去了，免不了对羲和的名声不好。
这种事就适合她这个贵妃来做，太后就算气急了也顶多申饬她两句，若是罚狠了，她朝堂上的兄长们可不是吃素的，早晚给云家扒掉几层皮来。
这道理，宸贵妃明白，太后娘娘更明白。
小姑娘懵懂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那……娘亲也不能受委屈！”
她不想受委屈，但也不想娘亲受委屈。
宸贵妃一愣，随后失笑一声，抱着小女儿喊着“小心肝儿”。
*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太后的排场大得离谱，都快赶上景元帝当年封后的排场了，仿佛生怕有人不知道她回来一般。
凤驾刚至，便有宫女掀开了马车的帘子，迎了一位雍容华贵的女子下车。
景元帝抬步上前，拱手道：“儿臣参见母后，一路舟车劳顿，母后辛苦了。”
太后年逾五十，虽细心保养，但眼角的细纹不少，一双眸子满是凌厉。
“皇儿来了。”
“臣妾（孙儿）参见太后娘娘（祖母），娘娘（祖母）金安。”
太后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抬手让众人起身，“都起来吧。”
此时，从马车后出来一女子，径直走过来，扶着太后的手，“姐姐……”
太后的面色好看了几分，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景元帝眼眸一冷，“云夫人，朕不是下令禁足吗？怎么？朕的圣旨可当作儿戏了？”
李西鸿那件事景元帝态度强硬，西宁侯也是个聪明人，回去就降妻为妾。
现在的云氏已经不能称之为“西宁侯夫人”了。
云夫人面色一僵，连日的惶恐和京城众人的嘲笑早让她失了素日里那份倨傲，再加上赵绾予的事情，西宁侯在军中也是举步维艰，心底更是怒火四溢，回回有不顺心的便会谩骂于她，日子更是异常难过。
太后脸色难看，语气不由得重了几分，“皇帝什么意思！那是哀家的亲妹妹，你的姨母！她担心哀家身体有碍，才不远万里赶来照顾，你这什么态度。”
不远处的宸贵妃顿时沉了脸色。
太后什么意思？为了臣子之妇，大庭广众之下申饬自己的儿子。
念佛念傻了吧？
景元帝下意识皱了眉，“哦？母后的意思是以后人人都能不把朕的圣旨当回事了？”
太后脸色难看，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哀家不是这个意思，皇帝多虑了。”
景元帝懒懒地应了一句，“最好是。”
抬头看了一眼云夫人，“母后既然想让云夫人陪着，那就陪着吧。只是……云夫人的禁足就多加半年吧，母后觉得如何？”
太后正想争辩，景元帝骤然打断了她。
“母后想念云侯吗？”
太后一抬头就对上景元帝满是警告的双眸，心下一寒，便也歇了替云夫人求情的打算。
许久之后，生涩地回道：“那就按皇帝说的办吧。”
这一回合明显景元帝获胜，可他却丝毫不高兴，深沉的眼眸满是墨色，整个人周围萦绕着一股摄人的寒意。
忽然，他手心多了一抹柔软。
景元帝一低头就对上了羲和清丽的眼眸。
小姑娘弯着眼角，张着口型：“爹爹，我在。”
景元帝心底流过一丝暖流，握着的手又紧了几分。
太后早就知道了羲和的存在，眼神不善的看了过来，“你就是羲和？”
羲和往前一步，睁着大眼笑盈盈地看着太后，“太后祖母好，我是羲和。”
整个人异常乖巧。
太后早就听了云夫人对羲和的评价，此刻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小小年纪就知道谄媚，果真是个不入流的。”
羲和“啊”了一声，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懵懂，低着头道：“太后祖母，是羲和做错什么了吗？”
她好像还什么都没干吧？
太后嫌恶地挪开了眼，言语间略带鄙夷，“哀家说你那是教诲，小小年纪就敢顶嘴！宸贵妃是怎么教的孩子？这般没有体统。”
一句话贬低了两个人。
羲和抿紧了双唇，慢慢低下了头。
唔～太后祖母好像不太喜欢她哎。
见小女儿受委屈，景元帝原本冷淡的神情更是覆上一层寒霜，“羲和还是个孩子，母后何必如此？”
太后厉声道：“哀家不过说她两句就敢反驳哀家，她的孝道学哪里去了，难道哀家说错了吗？”
太后偏心偏到胳肢窝去了，她拿景元帝没辙，便使劲儿搓磨他的孩子们。
以前是赵谨渊，现在是羲和。
心从未变过。
景元帝眉宇间染上些许不耐烦，“祖慈孙才能孝，母后第一次见羲和就这么大恶意，试问您自己做到了吗？”
太后被下了面子，脸色异常难看，“皇帝这是给哀家难堪吗？”
母子俩面和心不和已然很多年了，早些年景元帝还会给太后几分颜面，但随着对方这些年频频干预朝政，他早就没什么好脸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