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我的?”
章韵一脸真诚:“对啊!不是您的大作难道是我的?我爹是个落地秀才,我娘是杀猪匠。我也就是在我阿翁活着的时候些许识得几个字!我懂什么几何代数?”
袁山长这下子懂了。
她这是好处想沾一点,风险一点都不想担啊!
不过,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好机会!而且这门学科非常实用!
袁山长纠结了片刻便道:“答允你一个条件,只要不违律法,你可以随便提。”
章韵老早想好了条件,还怕他反悔呢!如今一听,兴奋的直搓手。
但她还是讨价还价:“一个条件,会不会太小气了?怎么着也要答应我三个条件吧?”
袁山长看着她举起的三个指头,心里权衡一番,道:“三个不可能,两个倒可以考虑!”
哦耶!
章韵心里高兴,但还是矜持了一下:“两个啊……哎……也成吧!”
袁山长看她的样子,抿唇笑了。
章韵怕他反悔,连忙道:“那我先提一个吧,剩下一个日后再说!”
“好。”袁山长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希望安定书院从今日起,把【不得拒收女学生】写到校规里。”
这……
袁山长又惊又无奈。
他既震惊于章韵没有为自己谋福利,也震惊于她对于女子的教育状况似乎有种执念。
他们书院自建立到如今,也就收了林黛玉一个女学生,还是他看在黛玉资质不错,又是林如海的闺女的面子上。
安定书院在江南虽不是声名显赫,也颇有几分名气,入学条件又严格,是多少书生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
把“不得拒收女学生”写进校规,简直是要捅破天的节奏啊!
袁山长摸着胡须沉思良久,摇头道:“我在一天,资质不错的女学生便可以进来读书,但要写进校规,怕是不能。”
“别的不说,捐献银子的几大世家便不能答应!”
章韵好奇:“他们捐多少银子?”
袁山长见她没有要死要活的闹腾,心里一松,笑道:“一万两到几千两不等!”
章韵眼睛一亮:“是不是我捐银子,您就能把【不得拒收女学生】写进校规里?”
袁山长看着她清澈又笃定的眼神,不由道:“林兄留给你的银子还要养孩子,何必乱花呢?女子又不能科考入仕,费这么大劲干嘛?”
“再说天下的事,不是你一个弱女子能改变的!”
章韵执拗道:“读书是为了见自己见众生,再说,说不定日后女子就能入仕呢,人才储备总得跟上嘛。”
袁山长见她一个女娘,说出这番话来,虽说异想天开了些,但到底显得筋骨强悍,气魄实在不输男子。
袁山长下意识的坐正了一点。
蹙眉道:“我今日先和书院的先生们商议一番,再给夫人答复。”
安定书院虽然是袁山长的先祖建立,一代代传到他手里。
但到底如今袁家败落了,养不起书院,世家的供养便显得尤为重要。不是一时一日就能决定的事。
章韵愿意等。
章韵起身,向袁山长行个书生作揖礼,笑道:“善。”
这边事谈完,章韵跟着书童去了单给黛玉划出来的小院子。
院子就在办公区的正后面,从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中间砌了一堵墙,隔出来两间上房,两间坐东朝西的厢房。
黛玉住在东厢房,墙壁粉刷一新,里面摆了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四开门的大衣柜。
章韵进去的时候黛玉有点手足无措,可能她从未见过如此寒酸的居室吧!雪雁正在擦家具上的灰尘。
书院大都是成年男子,年纪大的婢女就不大方便,只得让雪雁来伺候。
黛玉见了章韵,连忙上前行礼:“太太!”
她的样子有点窘迫。
章韵见屋里实在简陋,道:“还缺个书架,边几,屏风,一张榻,再弄几盆花草来。下午我就让人送来。”
黛玉道:“学堂规矩是这样,咱们弄的跟度假似的,会不会不太好?”
章韵摸摸她的头顶,笑道:“不要紧,这些东西走的时候咱们留这里,想必书院也不会说什么。”
秀儿已经帮着雪雁打扫卫生,安置床帐物品了。
章韵卷起袖子也开始整理黛玉的衣裳。
黛玉跟在章韵身后,轻声道:“太太,怎么能让您动手呢!”
章韵一边挂衣裳,一边笑道:“送家里孩子读书,哪有家长不干活的?”
她想起前世,她最羡慕室友的父母忙里忙外的氛围。
她觉得她的室友被爱包裹着,而她,孤家寡人一个。
如今章韵自己做了人家的家长,便有种补偿心理。
等里里外外收拾干净,已是一个时辰后了。
章韵看看时间,笑道:“秀儿去买家具用品,没有的就去库房找,买好送上来。”
“我带六姑娘去拜师。雪雁把自己的衣服整理一下,买张榻给你,铺的暖暖的。和你姑娘一屋子睡。”
“是。”
几人分头行动。
黛玉要和其他学子一样学习礼、乐、射、御、书、数。
袁山长把没有课的教喻请到了他自己办公的地方。
一来大家对这女学生颇为好奇,二来对山长招收女学生颇有微词。
袁山长的出发点也有二,一来给黛玉撑腰的意思,二来让大家集中考较一番,也就知道他为什么收这女学生了。
章韵打眼一瞧,两边一溜椅子上各坐了六七个先生。
这?
黛玉见此情形,脚步一顿,章韵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章韵微福身:“各位先生好!”
大家都没有想到,袁山长招收的女学生竟然只有七八岁。
黛玉往前走两步,双手作揖:“林黛玉见过各位先生!”
有位山羊胡子,冗长脸儿,细长眼睛的先生道:“你是以女子的身份还是以男子的身份来安定书院读书的?”
乖乖,您这四五十岁的人了,上来就是下马威啊?
章韵差点忍不住翻白眼的冲动。
黛玉略一沉吟:“黛玉是以女子的身份来读书的!”
那先生又道:“既然是以女子的身份来读书,为什么方才执男子礼拜见先生?”
我靠!这么刁钻吗?
大爷,我们黛玉才不足八岁啊!
她就是来读个书,您这么挑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