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慌不忙:“黛玉读书的目标便是希望世间分工不再分男女,所以方才的执礼方式我更愿意称之为书生礼,而书生应该包含女子。”
“嘶!”
有人倒吸冷气!
多么大逆不道,异想天开的女娘啊!
有个二十来岁的清俊书生道:“自古以来,男女有别,男主外女主内,女子该遵循三从四德的闺训。像林姑娘这样岂不是乾坤颠倒?”
黛玉抬头看他一眼,嘴角甚至带了点微笑:“自古以来都如此便是对的么?再说,人类是从母系社会过来的,可见女子并不比男子低贱。”
“况且,历史上大放光彩的女子数不胜数,她们可以纵横西域,可以开疆拓土,可以定国安民。”
“何为乾坤颠倒呢?如果女子能和男子同台竞技,女子技不如人,自然乾还是乾,坤还是坤。”
“若是条件资源如此优厚的条件下,男子竞争不过女子,那乾坤调转一下,不是顺应自然和天理么?”
“先生怕什么?”
那年轻书生面色一凛,章韵连忙道:“都是我在家里瞎说,被她听去了,她小孩子家懂什么?不过是仰慕安定书院的名声,所以来凑凑热闹。诸位不必当真!”
黛玉偏头看一眼章韵,微微垂首,安静的站着,不再说话。
有人交头接耳。
“原来是她!早就听说林大人的继室不是省油的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如此狂悖不顾人伦!”
卧槽。这就狂悖了?这就不顾人伦了?
章韵忍不住道:“真是好大的一顶帽子!我们不过送孩子来读个书,大可不必扯七扯八!既然这么看不起女子,倒不如让自家的小子和我们家姑娘比一比!”
“哼!“她说完还翻个白眼冷哼一声。
态度颇为狂妄傲慢。
当即就有人忍不了了!
“比就比!谁怕谁!”
“就是!我们堂堂男子汉还能怕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章韵“啪啪”拍手,咧嘴一笑:“诸位说话算话?”
“算!怎么不算!”
“算我家一个!”
“也算我家一个!”
那年轻书生问:“比什么?”
章韵笑道:“自然是比君子六艺!”
那年轻书生忍不住,指着黛玉道:“她?别的倒还罢了,射和御,你确定要比?”
章韵看看自家小孩那风吹就倒的小身板,突然有点没信心。
黛玉见章韵面有难色,气焰都快灭了,她立马道:“比,怎么不比?一年为期如何?”
黛玉发现自己挺喜欢她那嚣张跋扈的样子,给人一种天地顿宽的感觉。
那年轻书生冷笑:“好!”
章韵朝黛玉竖个大拇指。
袁山长看的好笑,他觉得林家这位继室吧,是有一点搞笑在身上的。
“既然要比试,过会子来我这儿登记。咱们一年后见分晓。”
袁山长发话了,大家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还有要考较学问的吗?”
有个山羊胡子的老先生道:“以春夏秋冬为题写几首诗来,给你半个时辰吧。”
对于写诗,章韵一窍不通。
按原着来说,应该也难不倒黛玉。
果然,黛玉沉思几息,先做了一首春来。
等黛玉吟诵完,先生们脸上的神色分明郑重了几分。
黛玉在一刻钟内做了四首诗,章韵自己听着非常不错。
十几个先生面面相觑。
袁山长心里有点得意:“怎么样?诸位觉得黛玉该去什么班?”
有好几位先生都起了爱才之心,又不好意思直接说。
有人便道:“写几个字来瞧瞧吧。”
“诺。”黛玉答应一声,上前写了一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簪花小楷,字体优美,有飘飘若仙之感。
一看基础就非常扎实,已初具神韵。
众人传看一番,山羊胡老先生道:“不错!不错!不愧是探花郎的闺女!我看这孩子与老夫投缘,老夫家里全是小子,想要个孙女不可得。这孩子就归我带吧。”
有人道:“嗨!咱这又不是私塾,没有一对一教学啊!我瞧着她先进丁班,等月考完再说。”
袁山长拍板:“那就这么办吧。只是我要嘱咐一句,除了射御两科,其它科目,不要特殊照顾她,既然来了书院,就没有性别之分。”
教喻们答应一声。
章韵连忙奉上六份束修:“这是拜师礼,请先生笑纳。”
不得不说,她还挺大方。
按说拿一份意思一下就成了,人家六科,老老实实拿了六份出来。
可见对孩子的教育确实很重视。
先生们一时竟也没那么恼怒章韵的离经叛道了。
等人都走光了,山羊胡子还稳如泰山。
袁山长笑道:“老张,你要做人家先生,也得告诉人家你教什么吧?”
原来那山羊胡老先生姓张。
张先生腼腆一笑,沉吟一阵,道:“我教算命,你学不学?”
算命?
这么神奇吗?古代大学学堂里还教这玩意儿?章韵一直以为,算命要去道观学。
黛玉很爽快的道:“我学!”
“先生请受弟子一拜!”说完跪倒在地,“咚咚咚”三个响头磕下去。
干脆又利落。
章韵有点懵。
哟呵!认师父认的这么快吗?
章韵心想,准备拜师礼吧。
张先生四平八稳的坐着,等黛玉磕完头,道:“很好!很好!”
章韵连忙道:“今日仓促,等休沐日,特备酒席宴请先生。”
张先生也不客气:“老夫听闻林大人弄到几坛梨花白,倒可以拿给老夫尝尝。”
梨花白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被老道士给霍霍光。
章韵笑道:“好嘞!”
咋办,老师提了要求,咱做家长的得想办法啊!毕竟娃能不能学到真本事,很大程度上得看人家会不会把毕生所学倾囊而授。
袁山长也替黛玉高兴。
老张最护犊子,有他罩着,这女学生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他道:“这是书院教学所用的基础书籍和课程安排,你且拿回去,然后叫阿文带你去讲堂。”
终于尘埃落定。
章韵鞠躬连连:“多谢袁山长!我也替我家老林谢谢您!”
袁山长听她提起林如海,颇有些伤感。
他看看章韵,此时竟觉得林如海的眼光不错,她出身低微,人倒是一等一的好。
能为一个继女做到这份上,也算是鞠躬尽瘁了。
黛玉和章韵分别,福身道:“我去了。太太早点家去吧,别为我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章韵笑道:“好!好!你去吧!”
她又走回黛玉的寝室,等了大约一个时辰,秀儿采购物资回来了。
她俩又忙碌一番,帮黛玉和雪雁布置好屋子才走。
在马车上,章韵和秀儿还在讨论有没有遗漏的东西。
章韵一拍大腿:“立马叫人做三四套骑装出来,咱们姑娘要练武呢。”
秀儿道:“好!差点就忘了这茬了!”
马车一路进了林家侧门,在仪门处停下。
章乐早等在此处了:“太太,您可回来了!有位大理寺的李大人拜访,人就在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