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姓族会还没召开,村长先公布了服徭役的事情,村里一片哗然,谁还有空推选新的族长。
服徭役的事情李武波一家都瞒着二族老。毫不知情的二族老今天一早便让人去通知李姓族人去祠堂开族会。
李族长得知消息后,趁李武波的爹李屯和大哥出门种田不在家,怒气冲冲跑来二族老家。
一进门就大骂你这个老不死的以前害了儿子不够,现在还要害孙子。李姓族人前脚刚走你个老不死的就要分裂宗族……
二族老这才知道李武波不是去行商而是去服徭役,还是修堤坝的沉重劳作……大儿子李义的事情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被刺激得当即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气晕二族老后,李族长拍拍屁股走人,将李武波的娘亲和娘子的骂喊声抛在脑后。
李屯来李青鹤家借骡车送二族老去医馆,李青鹤才知道这件事。
李延峰散学后也代替自己爹去看望二族老。二族老瞬间又苍老了很多岁,形容枯槁,眼窝凹陷,双眼浑浊,一副油尽灯枯的模样,看得李青鹤和李延峰非常难过。
李青鹤尤记得小时候他的裤子总是缝缝补补,大冬天穿着短了一截的裤子,冻得脚踝通红。那时候大家日子都苦,二族老却还是剪下自己衣服的布料,让二奶奶给他的裤子缝上……
李二族老家前两年刚刚分家,现在三家都要派出一人去服徭役。李武波家的徭役都是轮流的,他和大哥一人一次。上次徭役是他大哥去的,这次就由他去。
他怕爷爷年纪太大,得知消息后太过担忧,让家人先不要告诉他,有问就说李武波带着堂兄弟二人去行商了。
李延宁听完事情原委,冷哼一声道:“李族长和老李家这两颗毒瘤也是时候拔了!”
夜深了,家人们都回去休息,叶柔拿了钥匙给李延宁。李延宁借着烛光迫不及待地打开叶明留下的匣子。
里面有叶明的亲笔信,所说的内容却让李延宁吃惊不已。
第二天一大早,李延宁带上药品去看望二族老。二族老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面色发青,双眼浑浊,见到李延宁激动地抓着他的手,颤巍巍道:
“我没有支持错青鹤分族,你是个有出息的孩子,不该被耽误,好,好孩子……”
李延宁反握住二族老的手道:“二太爷爷,你要赶快好起来,武波叔、武英叔还有武华叔还要回来孝顺你呢。”
听到武波他们三个孙儿的名字,二族老浑浊的眼睛里顷刻流出眼泪,囔囔着:“我对不起义儿……武波……武英……武华……”
他气若游丝地念叨着三个孙子的名字。
李延宁眼圈泛红,安慰二族老道:“二太爷爷,你放心,我这就出发找方县令,我去找关系,让武波叔他们还有我大伯、舅舅去干轻松一些的活儿。”
李延宁的话让二族老突然有了期盼:“好,好孩子……”
他转头指挥儿媳妇拿出床底下的小匣子,那是他的棺材钱:“这些钱不多,宁子拿去给官差,让他们别虐待武波他们……我只求武波三人能平安归来……”
李延宁将匣子推回去,坚定道:“二太爷爷,你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到。我即刻就出发。”
二族老欣慰地笑着,执着地将钱塞给李延宁:“宁子拿着,拿着。”
李延宁捧着小匣子走出二族老的房间,将小匣子交给李屯。
李屯推回去道:“这是我爹的心意,宁子,你真的可以让官差……”
李延宁承诺道:“我竭尽全力!”
李屯欣喜地重复着:“好,好,宁子好样的。我代表大哥和小弟家谢谢你。”说着,他向李延宁深深地鞠躬。若不是他身体不行,他也绝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服徭役。
李延宁出了二族老家,立马让车夫驾车去县衙。
车夫驾车技术极好,很快马车便到了县衙门口,李延宁见衙役正在贴公告,百姓围了一圈,纷纷好奇追问衙役上面写了什么?
李延宁路过时听了一耳朵,似乎是在招募会识文断字的人,去协助送徭役的官差做文书方面的工作。
李延宁快步走去看公告,确实是在招募文书先生,所做的工作是协助官差管理徭夫,登记每日工程进度,做文书汇报等。
这次是大范围全方面的征徭,徭夫众多,而官差却少,识字的官差更少。
不得已只能招募会识文断字的人来协助官差做管理工作。
舅舅和大伯都会识字且会算数,若是能混去当管理者那便轻松很多。
有了秀才身份,又是这次的院案首,李延宁以学生的身份来拜见方县令。
方县令很高兴,他钦点的县案首现在成了院案首,李延宁得了学政的赏识,说明他和学政的眼光一样好。秀越县文风昌盛,也是他的功绩之一。
李延宁与方县令聊了一会儿院试之事后,便开口向方县令问起刚刚在门口看到的公告。
方县令道:“这个政令是太守亲自下发的,希望有功名的读书人能多参与,知道百姓的不易,而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惜啊,除了一些贫困的童生为了赚些银钱而去,秀才以上功名的无人报名。”
也不怪无秀才以上功名报名。今年八月就要乡试了,哪个秀才有空去协助官差?举人的生活滋润着呢,都想着会试更上一步,有几个会顾着徭夫?
李延宁又问:“秀越县的徭夫会去哪里服徭?服徭多久?”
方县令道:“锦州的金溪县和辽盘县。两个月。”
金溪县是上次叶明遇到劫匪的县,辽盘县在金溪县隔壁。金溪县的县丞还与叶明相熟,这可是个好消息。
李延宁问道:“秀越县一个县的徭夫要去两个地方服徭?”
方县令摇头道:“本官按上峰命令征徭,具体徭夫去哪个地方,做什么便不知那么清楚。”徭夫的事情由专门的甬官管理。
李延宁想现在才六月初,算上来回的路程,最迟九月也能回来,到时候他再入府学,课程不算耽误太久。家里的生意只能再往后拖一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