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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乐要在朱门基地留到文娱会结束,基地自然无人反对。欢伯留下来陪她,血无妄先行返回。

常乐提出要从黑狱中提出卡兹米尔几天,魏瑾衍爽快答应;她说需要一间房间做练舞室时,魏瑾衍愣了:“练舞室?”

常乐点头。欢伯没有听她与卡兹米尔的交谈,也惊奇地看着她。

魏瑾衍道:“扶摇城这边没有这种地方,不过可以空置出训练室,简单改造之后就能当练舞室用。”

“多谢。”

常乐道谢后,魏瑾衍立刻让人去办,随即,便有助理带她去房间。

欢伯看她认真打量,没忍住问道:“乐乐,你提起文娱会,又说练舞室,不会是要在晚会上表演吧?”

“嗯。”常乐道,“跟卡兹米尔合作。”

欢伯顿时龇牙咧嘴,酸得语调都尖酸起来:“跟他跳舞?凭什么跟他跳啊,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常乐忽然转头看他:“等文娱会之后,我陪你去趟东洲蓬莱吧,你应该想回去看看。”

欢伯一愣,那点酸意立刻被冲散,无所谓地笑笑:“害,那地方过去几百年,早就记不清什么样了,还去看它干什么……等等!”

说到这儿,他才忽然意识到:“你看出我恢复记忆了?”

因为三百年前的那次重创,欢伯保留下的神魂虽然被注入同类身体后复生,但记忆并不完全,只对常乐莫名依赖,并非完全独立的一个人。但在世界天窗打开后,得益于天地灵气变得浓郁,本就是得天地眷顾而生的灵物欢伯,竟意外恢复了全部记忆。

只是龙派事务繁多,常乐又状况频发,欢伯便没有同任何人说起,没想到常乐竟然看出来了。

常乐却有些羞愧地摇摇头:“不是看出来。”

——是某一次远行回来,得知你死在蓬莱的雷劫后,才知道你原来已经恢复了全部记忆。

她挂念着、执念于死去的、远方的、无法归来的人,蓦然回首才发现忽视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罗轩、欢伯、血无妄,他们到死,常乐都不完全清楚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念。她感到愧疚,想要弥补。

欢伯有些疑惑,但敏锐地看出常乐的异样,便不再询问:“那行,等这边的事情忙完,我们一起去一趟。”

练舞室很快被改造完成,常乐让人把卡兹米尔带来。

卡兹米尔来时,就看到欢伯咧着嘴架着摄像蓄势待发,房间中央,穿着轻便训练服、挽起头发的常乐面色严肃,抬手试了几次,看着马上要起势,又接着萎靡收敛。

欢伯意识到什么,不舍地收起摄像:“算了,我还是先出去,乐乐你先自己适应适应吧。”

他一转头看到卡兹米尔,下意识皱起眉头,眼神带着审视。

卡兹米尔心中冷笑,这警惕狼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他对常乐可没任何想法。

他回以冷冽的眼神,锋芒毕露,欢伯露出一丝不屑,两人眼神相交,电光火石。

常乐疑惑:“你们……有恩怨?”

她怎么完全找不出两人有恩怨的记忆?

欢伯轻咳几声,转头笑道:“没,就是看不惯这个造神派的,我先出去了。”

常乐点点头,又对卡兹米尔道:“你一起过来练吧。”

房间剩下两人。

卡兹米尔找到给他准备的练功服去换好回来。

当走进房间看到镜子里穿着练功服的自己,卡兹米尔有些恍惚。

他年少成名,却在刚踏上顶峰的时候以身亡隐退,此后虽然保持锻炼基本功,却再没有起舞。现在站在镜子前,尽管心中激动又生疏,肢体却已经摆出刻在习惯里的动作。

他下意识抬手抱圆,立起脚尖,下一刻看到常乐直勾勾的眼睛,差点崴了脚。

有种在熟人面前表演的尴尬。

卡兹米尔清清嗓子摆出冷脸:“你说要和我一起跳,是也学过芭蕾?”

常乐摇头:“我主要学的是中土古典舞,也学过一点现代舞和交谊舞。”

卡兹米尔微微撇嘴:“那我们还得创新式合作?”

常乐报以期望的眼神:“你是专业的,靠你了。”

卡兹米尔气笑了:“然后你就光等编排好直接学?”

常乐调出一个文档:“我有剧本的一些想法。”

卡兹米尔上前,仔细看后,神色认真起来:“倒是还不错。”

他道:“那就用这个剧本,晚些我来编舞,今天先练基本功吧,我们都生疏了。”

欢伯放心不下,溜达一圈又回来,刚到门口就听见压抑的抽气声,到门口一看,俩人一个脚踝搭在板凳上压叉,一个扳腿脚跟垫着墙上的软棉垫,双腿弧度都超过一百八十度,看得人牙酸。

压抑的抽气声是卡兹米尔的,他正站在墙边练腿,肌肉线条分明的双腿紧绷,后背衣裳已经渗出汗水。他柔韧性还在,但的确生疏,硬生生再拉开难免觉得生涩。

倒是常乐没什么反应。

她能感受到筋骨舒展,但并没有明显的痛感,也没有疲惫和汗水。

卡兹米尔忍不住问。

常乐道:“我的身体,已经不能算是正常人了。”

卡兹米尔愣了下,又听她说:

“我去了一次宇宙深处。在宇宙中,最多的不是绚烂美丽的星球,而是深不见底、寂静无声的黑暗。

你会觉得无处落脚,无论怎样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也什么都感受不到,一片死寂。直到最后,会连自己是否存在都开始怀疑。

恐惧和孤独远远大于惊奇。

可当我习惯这种感受之后,我就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失去了所有的感受,也几乎舍弃了属于正常人的身体。”

常乐轻轻耸肩,平静地道:

“我现在不用吃饭、不用喝水、不用休息,也完全可以保持正常。我需要的各种元素,会从周围的环境脱离,自动进入我的身体。

我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所以现在,我其实没什么感觉。甚至,我可以把腿掰断再瞬间修复。”

门外,欢伯沉默地听着,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垂落。

卡兹米尔神色复杂,而后微微叹息:“我们的剧本需要变一变。”

他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那就是现在的常乐的舞蹈,会缺乏灵魂。

当身体属于常人的感知削弱,灵魂与寂静冰冷的星空融合,属于人心的热烈和生动也会受到影响。

现在的常乐,不适合扮演那个追逐月亮的角色。

练习时间过得很快,常乐对卡兹米尔的水平表示肯定和绝对信任,两人一个专业认真,一个执行力强,配合也算默契,进展非常顺利。

只是到要上报文娱会节目那天,卡兹米尔却说:“不上晚会,我们找个地方自己跳吧。”

常乐只是想到他也许怀念舞台才想到文娱会,并不是真的想表演给别人看,便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两人来到那片海边。

深海如墨池,远方半月如浮舟。

玉轮漾清光,粼粼好似落白榆。

夜风携来薄潮,弯曲了月影清光,连同海上两人的倒影一同荡漾。

身穿欧罗巴中世纪宫廷风演出服的卡兹米尔,优雅弯身行礼。

他的前方,是素纱摇曳仿佛乘风而去的常乐,蓝钻与银色流苏的发饰交织成素雅清冷,衬得她如素娥之仙。

一旁几乎隐身在黑暗中的欢伯,正闷闷不乐地托着下巴,然后抬手,面无表情点击播放音乐。

当音乐与海风同奏,来自月亮的仙女从乘月而来,星辰点缀做装饰,月华银曜化作轻纱,神秘、出尘而灵动。

于是,当挣扎在凡俗生活的王子恍惚抬头,望见月之仙子,一眼万年。

王子无比向往那位仙子,在向往的驱动下,他心中涌出力量与世俗的污浊对抗。

在紧张的音乐中,完成一系列代表抗争动作的王子,终于踏上冰冻的海水,抓住了月亮的衣角。

素娥仙子垂眸,月亮为他停留。

忽然,音乐骤停,王子突然扑向月亮,弦乐兀起变调,那王子竟然露出獠牙,将月亮一口吞下!

海面漆黑寂静,王子踏过封冻的大海,跑到夜空与大海交接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王子笑着跪坐下来,取出了一直藏匿在心口的月亮,将仙女送上了月亮船。

月儿船弯弯,载着仙子乘风而返,回到月亮落下、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

仙子与王子道别,王子目送仙子远去,

他站在海边,直到月亮回家,太阳升起,新世界来临。

音乐尾声飘散在海风中,卡兹米尔完全融入角色,畅快淋漓地追逐和放逐月亮,常乐背靠远方漂浮在海上的半轮玉盘,遥望追逐又不舍得占有月亮的王子。

没有杂念,没有过往恩怨,只有艺术的故事,以及陶醉艺术的舞者。

卡兹米尔收敛笑意,脱离角色,神色却并非平日里的冷漠。

月光沾染那眼眸的蓝,错落倾洒在他的眉眼,带着清冷的笑意:

“虽然我已经过了追逐月亮的年纪,但现在,还可以期待一下月亮再次升起的世界。”

“常乐,谢谢。”

……

常乐离开朱门基地后,陪同欢伯去了一趟蓬莱,借蓬莱灵气庇护欢伯,让他不会再受改命雷劫的威胁。

之后,她在花家逗留,接着因为月岛的会议结果去了四区,见到了协助长风在沙州城处理月岛事务的佘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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