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水得了陵容的吩咐,自然下去准备了,不过善于模仿字迹的人在宫外,一来一去也需要消耗不少时间,等到照水将这封信拿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陵容拿到这封书信,便叫照水藏了起来,她也如同和照水商量的那样,并没有立刻写信回复,自然也没有去找婉贵人商量,做什么要帮助她的事情。
如今婉贵人仍旧在永寿宫中困着,但是叫陵容觉得奇怪的是,皇上最近不怎么去永寿宫了,连他的情况都比过去好了很多。
相应的,皇上不仅仅不去永寿宫,就连后宫也不再去了,一有时间便传唤太医,但这一次,皇上传唤的并非是周太医而是何太医了。
陵容这几日也没能见到皇上,但想着应该是何桉鸣在宫外找到了什么药材,帮着皇上调理身体,才使得皇上不再进入后宫。
皇上不进后宫,那后宫之中的女子之间便不再像过去那般互相看不顺眼,还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自己新制成的旗装和首饰。
有孩子的则更加逍遥,带着孩子在御花园中走一走,就能得到不少艳羡的眼神,一群女子围着孩子,笑得倒是格外开心。
尤其是怀恪这个刚刚失去额娘的,众人对她额外多了些怜惜,虽然这些女子互相之间没少算计,但是面对孩子倒是一致的温柔。
就算平日里脾气都不太好的祺贵人,也抱着怀恪哄了好一会儿,还在第二日请安的时候,在夏冬春手中塞了不少怀恪喜欢的糕点过去。
夏冬春虽觉奇怪,但还是把这些东西都收下了。
好在怀恪十分喜欢,故而夏冬春便也给了祺贵人一点好脸色,收下了那些糕点。
“你这几日明里暗里的给怀恪送了不少糕点,倒也是辛苦了。
但怀恪毕竟是个小孩子,糕点吃的太多了也不好,日后你就少送些吧。”
祺贵人翻了个白眼,她与贤妃的关系并不好,如今也只是因为怀恪的关系才给了贤妃一点好脸色罢了。
“我是送给公主的,又不是送给你的,只要她喜欢就够了。”
祺贵人说着便要离开,但还不忘了又丢下一句话,“不让我送,我偏偏要送,今儿晚膳之后,我还要给怀恪送一份儿松子百合酥过去。
你不收也要收,因为怀恪最是喜欢这个。”
“真是搞不懂你,为什么偏偏对怀恪这么好,”夏冬春向来快言快语,她瞧着祺贵人这番姿态,着实是有些不喜欢,“你有这样的力气和手段,用到皇上身上不好吗?
怀恪虽然还没有记在我的玉牒之上,但皇上已经金口玉言同意将她交给我抚养了。
所以她迟早都会是我的女儿,你就不要肖想了,送再多的糕点来,怀恪也不会认你做额娘的。”
自己的心思就这样被戳穿,祺贵人闹了个大红脸,她哼了一声,立刻便想拔腿离开。
“祺贵人这般年轻,怎么就想着收养别人的女儿了?”
婉贵人这几日同样没有被皇上纠缠,便也有了心思出来走一走,今日为陵容请安,她自然也来了。
刚一出门便看见夏冬春这番姿态,因为有着仇怨,她便故意上来嘲弄一番,若是其他人,婉贵人定是看也不看就走了。
“怀恪玉雪可爱,是个人看见就会喜欢,怎么,难道婉贵人你不喜欢吗?”
“我自然是喜欢怀恪,但并不会像祺贵人这般,当着怀恪养母的面前挖墙脚,这番作为并非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为。
若是你真的喜欢怀恪,自己求去皇上面前便是了,这番姿态摆出来,只会叫贤妃娘娘心中不适罢了。”
“这……”祺贵人瞥了一旁的夏冬春一眼,“贤妃娘娘都还没有说什么,你倒是跳出来了,莫不是也存了同样的心思,才故意来踩低我。”
“祺贵人说笑了,这世上若是人人都如同你这一般的心思,那这人间早就尸横遍野,四海皆是骨肉分离的惨剧了。”
两人越说便越激动,本来在场的夏冬春,一见到两人这般模样,便加快脚步离开了,故而这两人再没有什么好掩饰的,在御花园中唇枪舌剑地互相争斗起来。
“怪不得婉贵人对我处处讥讽,原来是在介意你甄家之事,”祺贵人并不退缩,她哼了一声,故意将两人之间的恩怨说了出来,“可你们甄家的事情,是甄远道自己惹出来的祸端,也是皇上下的令,叫你们全家流放。
如果你有任何的不满意或者有任何的怨恨,找皇上便是,在我面前阴阳怪气的,有什么意义?
难不成是欺软怕硬畏惧强权,只能找我一个小女子出气吗?”
“祺贵人倒是口齿伶俐,只是你别忘了,我们甄家流放,确实是皇上下的旨意,是我父母惨死,却与你们富察一族脱不了关系。
你我都是皇上的嫔妃,我不好与你时,时相争处处相吵,但并不代表我就怕了你,若你有朝一日犯了什么错,我一定是那个求皇上重罚你的人。”
“好啊,如果你有朝一日犯了什么错,我就是那个求皇上赐死你的人,”祺贵人丝毫不让,她瞪着婉贵人,“而且我告诉你,如果我在宫中出了任何事情,那凶手就绝对是你,我一定会向皇上禀告,是你派人时时刻刻监视于我,想要为你的父母报仇雪恨。
你最好祈祷我在宫中无事,若是真的有事,我们俩一定会同归于尽。”
“你确定会同归于尽吗?”婉贵人不屑地嗤笑一声,“放心吧,就算是我杀了你,皇上也不会要了我的性命。
而你背后的瓜尔佳氏,只怕也不会有人为你的死而伤怀,更没有权利叫皇上为你费心思。
而我却会告知全后宫的所有人,你的命就是我取走的。
祺贵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这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若是我说一句你都要顶撞一句的话,那这后宫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不过如今看你想讨好公主,就知道你想安静过些日子,所以你送去我永寿宫的人,最好都撤回去,不然明日你就只能在永寿宫门口看见他们的尸首了。”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这般威胁于我,甚至还要谋害宫女的性命。”祺贵人深深呼吸着,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这宫中的宫女都是八旗中人,可不是你随便一句话就能打杀了的。
还妄想用这三言两语就唬住我,婉贵人,你以为谁都是你们甄家那些软弱无能的人吗?”
祺贵人恨恨地瞪了一眼婉贵人,她根本不听婉贵人在说什么,转身便带着婢女离开了。
莲花扶着婉贵人,默默看着祺贵人走远,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婉贵人,猜测主子的心情,“小主勿要气坏了身子,祺贵人也只是虚张声势罢了。”
“她的手都伸到永寿宫了,哪里只是虚张声势呢,若是再不注意一下,你只能给我收尸了。”
瞧着祺贵人的背影,婉贵人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若非她发现了祺贵人向自己的宫中塞人,她也不会出来给晟贵妃请安。
只希望那个祺贵人能够知难而退,不要再继续对自己出手了。
“小主宅心仁厚,不愿意与祺贵人计较父母之辈的事情,”莲花开口劝慰,尽可能地叫自己的意图不要那么明显,“但哪知道祺贵人是这般咄咄逼人之人,小主都看开了的事情,她却看不开。
好在我们已经知道了祺贵人派来的人都是谁,如今只要与晟贵妃娘娘说明情况,将她们都送回内务府便好了。”
婉贵人瞧着她莲花,眼神之中充满了探究,“你可是忘了,本小主曾经说过,最是厌恶别人替我做决定。
看来你竟然将我的吩咐都忘在了脑后,这般屡次三番犯错,不如我也一并回了晟贵妃,将你也送回内务府吧。”
“小主,”莲花停住了脚步,忙跪在了婉贵人面前,“奴婢只是建议小主保护自身,绝没有代替小主做决定的意思。
奴婢只是个小小宫女罢了,能为小主做的事情不多,今日多嘴说上这一句,也是因为那祺贵人心思着实恶毒,所以……所以才给小主提出这个建议,还请小主恕罪,不要将奴婢赶回内务府。”
婉贵人居高临下地看着莲花跪在自己脚下,她许久没有出声,就这么听着莲花为自己辩解,直到莲花闭了口,她才抬脚离开。
可是婉贵人没有叫起,莲花也不敢随意移动,她又喊了一声小主,才得来一句下不为例。
“勿要在那里傻跪着了,回去将那几个钉子都揪出来,先送回内务府再告知晟贵妃娘娘。”
“可是……若是不先告知晟贵妃娘娘就将人送回内务府的话,未免有些僭越之嫌了,小主,还是先行回禀晟贵妃娘娘,再做打算吧。”
听着莲花的话,婉贵人便停住了脚步,她从前是甄府的二小姐,想要处置几个奴婢只需要开口便行了。
如今进了宫中,行动处处受限,打发几个奴婢还要得到别人的允许,叫她着实有些不适应,但她也并非不懂规矩之人,便点了点头将此事交给莲花去做了。
正因为她的放权,莲花能够光明正大地去承乾宫向陵容回禀,并在陵容的暗示下,故意留下了一个不太起眼的小丫头,叫祺贵人下手的时候,不至于无人可用。
安排好一切之后,陵容便叫莲花快些赶回去,免得叫婉贵人发现了端倪,连累了莲花的性命。
银子自然也不会少,但是为了避免婉归人怀疑,陵容已经叫照水兑换成了银票,拿着轻便贴身放着也不会太过累赘。
莲花千恩万谢的走了,陵容却拿起刚刚送来的一封信件,仍是从民间而来,署名也还是果郡王。
“这信来的倒是频繁,”照水送别了莲花,一回来便看到陵容展开了信件,“看来果郡王与甄姑娘都十分心急,想要借着叶姑娘,威胁娘娘呢。”
“这两个人胆子倒是大,不过果郡王在信件之中也从未说过甄嬛在他身边,一切都只是我们的猜测罢了。”
“可是那甄姑娘除了在果郡王身边,便再没有其他去处了。
更何况果郡王为恭定公主送亲之时,身边就带着一个女子,这种风流韵事,在紫禁城内都已经传遍了。
果郡王曾经深爱甄姑娘,若是他带着那个女子是其他人的话,还真是叫奴婢有些震惊呢。”
陵容细细看着信件,听见照水这般说笑,便也忍不住了笑意,“在他们二人眼中,能够互相陪伴在民间游玩,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了。
若是他们不写信给本宫,就让他们继续过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只可惜他们再一次写信过来,还告诉我说叶姑娘已经全部招供了,就是本宫将她送出宫去的。”
陵容忍住撕毁信件的冲动,她将这两张薄薄的纸拍在桌面上,“虽然我不相信叶澜依会将我供出来,但这信中猜测的,与我们当初所做之事确实一致。
最令人恐惧的是,他们居然猜出了太后娘娘病重的事儿,是我们在背后做的手脚。”
“这……真是这样的话,娘娘您就危险了。”
陵容摇了摇头,反而露出个笑容来,“但是信中说了,这些事是叶姑娘告诉他们的,而你和我都知道,太后娘娘病重这些事情,叶澜依并不知道我们是如何做到的,这信中写的事情,有一半以上都是果郡王与甄嬛的猜测。
只不过这两人太聪明了,居然真的叫他们猜到了真相。
但我们绝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更不能松口回信。”
陵容将信件交给照水收好,派她去打听打听凌琅那边的动静,看看他有没有打听到叶澜依的行踪。
陵容本来以为今天的惊吓已经足够多了,但未曾想到用完晚膳之后,景阳宫便派来了人,告知自己怀恪公主中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