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闯进来的一个小屁孩,盯着他看了两眼就张口大喊。
“喂,你是哪家的小孩,随随便便进别人房间,有没有礼貌?”萧长松随手把香包藏在怀里,紧着追了出去。
就见小男孩小跑着躲到一个妇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这边偷看,想来这妇人应当是他的娘亲,而他口中的“小姑姑”,是顾飞雪。
呵,她在这穷乡僻壤倒是认了不少亲戚。
“妹子,这小哥是……”钱氏拉住了调皮捣蛋的儿子,看萧长松时上下打量了个遍,简直挪不开眼,扪心自问嫁给关胜这么些年,早就看习惯了他那张粗糙的脸,这下突然来了个长得这么好看的年轻小帅哥,一下子心花怒放了。
“我表哥。”
“哦,表哥啊,长得可真俊,十里八村也挑不出比他更好看的了……”
被人这么盯着看,萧长松脸都黑透了。
“去哪儿了?半天不见人,我肚子饿了……”
顾飞雪眉毛一挑,有点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早上给你留饭了,你自己不吃怪谁?”
萧长松刚要反驳,结果顾飞雪从他面前快步走过,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这时候钱氏三步并两步跨过来,从兜篮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笑盈盈说道:“老弟,姐这儿有吃的,先垫吧垫吧?”
“多谢好意,我不饿。”萧长松直接拒绝,冷着脸也跟着进了屋。
钱氏不仅不生气,反而一脸陶醉,“哎呀,这帅哥冷脸咋就那么招人稀罕呢?”
“娘,你不要我爹啦?”
“嘿?我看是几天没收拾你,屁股又痒了是吧?这话也能胡说!”钱氏揪着自家崽子的耳朵往外走,“走,回家!”
“啊?不在这儿吃饭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人家家里有事……走走走。”
钱氏一边撵着孩子走,一边回头大声朝屋里头喊:“妹儿啊,家里离不开人,过两天上家里来吃饭啊!我们先回去了!”
顾飞雪急急忙忙出来送人,两个人简单寒暄了几句,钱氏便带着孩子下山了。
等她回来,萧长松挡在门口,不让她进来,“不是不想和外界有任何牵扯吗?怎么还认了个侄子,还把人带到家里来。”
“你又想说什么?”
“跟他们亲近就可以,跟我就不可以?”
他的语气忽然柔和许多,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不辞而别。”
“想走就走了,不行吗?”
“不行。”
顾飞雪被气笑了:“大哥,你之前千方百计赶我走,怎么,我真走了你又不满意了?”她推开他的胳膊,憋着一股闷气走进屋里。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过下去?”
“不然呢。”她收拾着桌上刚买回来的菜。
“你师父的仇不报了?上官明昼也不杀了?”
她闷头拐进厨房,把买回来的豆腐放到砧板上,切成小块,装进盘里备用,“害死师父的人早就死了,我难道还要去把那人的尸骨挖出来鞭尸么?”
“那上官明昼呢?你也打算放过他了?”
她专心择着菜,毫不在意道:“他现在一点武功都没有,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不是正好合我的意?你若是那么希望他死,就自己去,别来扯上我。”
“我不信你就这么放下了。”
“你爱信不信。”
过了一会儿,顾飞雪递给他一个小竹篮,语气轻飘飘地命令:“去菜地里揪点葱拿过来,还有辣椒,也摘几个。”
他直愣愣地看着不为所动。
“干嘛?你还想白吃白住啊,在我这儿,想吃饭就得干活!”
“不去,我的手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做这些粗活的。”
顾飞雪深吸一口气,尽量控制着脾气不发火,“行,那你中午别吃了,饿着吧。”
等她摘完菜回来,把菜洗干净,往砧板上那么一放,“咚咚咚”几下,就把菜全切好了,油锅一下,那香味瞬间就上来了,惹得萧长松肚子咕噜噜的,更饿了。
菜,一道一道被盛出来,摆在桌上,顾飞雪一口饭配上一口肉,有时还不忘丢给“土豆”一块肥肉吃,吃得那叫一个享受。
终于,萧长松忍不住了。
他把罪恶的手伸向了馒头,顾飞雪伸出筷子钳住馒头,不让他拿,“没干活,就没饭吃。”
萧长松不甘示弱:“你在我家白吃白喝那么多天,我现在吃你一个馒头而已都不行,说不过去吧?”
“那是你自愿请我的,再说了,我还救了你好几次呢,你的命可比那些饭菜值钱多了吧?拿来吧,诊金,药材费,辛苦费还有精神损失费。”
“前面的我都还理解,精神损失费又是什么?”
敲诈,妥妥的敲诈!
“从你醒过来之后就开始发疯挤兑我,我平白无故受你气,该你的吗?”她抬起左脚踩在板凳上,像极了混混样子,摊摊手,毫不留情道:“赶紧的,拿钱吧~”
“……大半年不见,又变成钱串子了。”
“这世道,没钱寸步难行。”她把脚放下来,身子往前凑了凑,单手托脸,表情透着戏谑的看着萧长松,“喂,其实你是压根拿不出钱来吧?啊?”
“谁说的,本公子会缺钱?”
“哦~不缺钱啊,那你现在当着我的面拿出一文钱,只要你拿得出来,别说这桌饭了,我包你每一顿。”
拿钱是不可能拿的。
萧长松被十绝宗的人追杀,身上根本就来不及揣钱,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可能就是那把随身的佩剑了。
他起身走进房间,把那把剑拿过来横着递给顾飞雪,“这把剑乃是上好的材料炼制,你把它当掉,少说也值个十几两银子。”
“不好意思,本姑娘只收现钱。”
“你!”
“怎么,求人就是这个态度?”顾飞雪慢慢跟他掰扯细算起来:“别忘了,你身上的毒是谁给你解的,那慢性毒除了配制的解药以外,就只有我的功法才能解,我耗费精力帮你解了毒,还照顾了你一宿,天将将亮才得空眯了会儿。你倒好,嘘寒问暖不说,对我百般刁难,我真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人。”
她起身,干脆下了逐客令。
“反正你现在也没事了,对付那几个杀手绰绰有余,我就不送了。”
她眼里似乎有泪光,但是倔强的不肯显露一点服软。
良久,萧长松才缓缓开口:“大不了,你陪我下山走一趟,把这剑当了。”
“不去。”
再次被无情拒绝,萧长松差点又控制不住情绪了。
他努力记着顾飞雪的功劳,总算收敛了嘴毒,“早上……是我不对,不该向你发难,这样好了,你有什么需要做的活,我都可以做。”
这样一说,顾飞雪顿时气消了大半。
“什么都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出口的事,我自然守信。”
“好,希望你说到做到。”话锋一转,她给了个眼神,“厨房有碗,自己去拿吧。”
萧长松暗暗心想:这算是关系有所缓和了吗?
等他们吃完饭,桌上剩一堆空碗空盘子,顾飞雪舒舒服服往外面的躺椅上一躺,开始指挥:“去洗碗吧,锅里有热水。”
“洗碗?”
她笑了:“碗,是不会自己变干净的,我做了饭,洗碗的活自然就是你的了。”
本来萧长松还不愿意,但是想起来刚刚才答应人家什么活都做,这会儿反悔不做,岂不是言而无信,有失面子。
“好,我去洗。”
别看萧长松嘴上说不喜欢做活,但真干起活来有板有眼,碗洗得干干净净,灶台也擦得锃亮。
之后顾飞雪又叫他搬花盆,扫地,除草,总之什么累就让他干什么,他倒也没撂挑子不干,任劳任怨的,还挺上道。
日落西山,不仅是云朵,所有一切都仿佛披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晕,柔和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风一吹,她轻快明媚的笑容深深镌刻在萧长松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