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侍卫陈深,都不知道该用幸运,亦或者或者不幸来描述他自己。
如果说他幸运,但是幼年成孤,委实和幸运沾不上边;如果说他不幸吧,他也没有受到太多的苦难,父母双亡之后,无人照料的他,紧接着就被李家收养了,至此以后,吃的好,穿的暖,还学会了谋生的本领,即便父母双全的很多人,也未必比的上他。
他时常也感慨自己的命运,更庆幸李家在一开始就收养了他。对于这点,他是敏感于心的,自从成了一名侍卫后,虽然屡受排挤,他也没有怨天尤人,仍就在不遗余力的做着李家交给他的各项事务。
以他这般经历,只要再平安熬个几年,即便没有上升的空间,李家也不会弃之不管。等他到了成家立业的年龄上限之时,家大业大的李家,会给他安排一份体面的工作,甚至他还会从众多侍女丫鬟之中,寻觅到一位性格相合的妻子,养儿育女,相伴到老。
少年的经历,使他并不排斥这种安然但枯燥的生活。甚至,他还有点小期待......为了让这个并不宏伟的小目标达成,他可以忽视别人的排挤,也可以忍受在这路途之上的小孤独和小寂寞。
他谨守本分,努力的做好每一件属于他的事务。
他的这种性格,不太值得别人称道,但却也有着属于他的美好......这种看似不太起眼的性格,或许并不普通,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而举拥有的。
他有一个还算不错的朋友,都没有事务可做时,他们还会凑到一起喝点闲酒,诉说下各自的理想。不过,每次都是他说的少,吃的却是做多。
最近以来,他的那位朋友,喜欢上了一个侍女,甚至两情相悦的二人,还已经偷偷的发生了关系......像这种事情,在李家是不被允许的,不到年限的侍卫,亦或者丫鬟侍女,是不允许擅自偷晴,一经发现,轻则驱离,重着可能直接处死,以儆效尤。
李家对待下人不错,但管理的也极为严格,只要不犯错,李家能护佑下人们一生平安,甚至衣食无忧,而一旦犯了错,处罚的也极为苛刻,毫不留情面。
他的朋友和那位侍女,都没有达到李家规定的年限,若是相互爱慕一下,并不越线,都耐心等待年限的临近,那么李家也不会刻意拆散他们,甚至还会给予鼓励和支持。
但是,他们没有耐心,等不及了。那位侍女发现自己已有身孕,再也瞒不住的时候,就威逼他的朋友和她一起私奔。在整个李家,擅自私奔的都没有好下场,但是如果不私奔,恐怕也会没有好下场了......他的朋友无奈之下,只得冒险一搏。
他的那位朋友在私奔之前,把这件事告诉了他,请求他的协助,只要不主动汇报他的行踪以及额外赠送他们一些钱财,那就算是不枉二人多年的情谊了。
初始,他是不愿意的,但经受不起唯一朋友的软磨硬泡,最终还是默许了。他把他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全部给了他,并亲自协助他做了逃走路线......
他的好友和那位侍女私奔的哪天,那喝了很多酒,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外出,这点很多人都可以作证。而且他们二人的关系,又并不为外人所知,故而谁也没有怀疑他。
随着最近几天,李家动作频频,人手严重不足,一些人手的动向,即便是那些侍卫管事们,也不能尽数掌握。若不是,突然出了红蛊袭击一事,那么这件事很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时间过的越久,便越不好查证。
然而,就这么的事与愿违,李家为了探查潜在的危险,进行了一次大排查,以确定小村内是否潜伏了外人,如此也就发现少了几人。
一番追查下来,仅有他的朋友仍行踪不明,这时他已经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李家即便现在追查不出来,但只要李家腾出手,事后一直调查下去,那么真相必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更让他后悔的是,那两位侍女死去的位置,刚巧是他朋友私奔的位置,在他想来,这两位侍女恐怕就是死在了他的朋友手里......
他不但资助了,而且还协助他的朋友规划路线,这已经算是实实在在的同罪了,现在他的朋友又杀了李家侍女,这已经属于罪不容诛的程度了,他唯恐引火烧身,就没有主动说出这些事。
随着其他人的调查,逐渐趋于尾声,他也有种暗自庆幸的窃喜,就更不愿主动说出了。
只是,他毕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心里有事,脸上就反应了出来。一向善于揣摩别人心思的姜小白,可没有白白放过这个小细节,当即就追了过来——当然了,姜小白也不是神人,不可能只根据对方的些许反应,就能推断所有,她只是把这当成一个方向而已,打算即便问不出什么,也顶多浪费一点精力而已,谁让他表现的这么明显呢!
姜小白从年幼时,就随着父亲四处游历,所见所谓何等渊博,心理素质也极为坚韧,略微试探,又那么一震慑,不要经吓的陈深,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到了最后,侍卫陈深苦着脸,可怜巴巴的道:“......我那时觉得他很可怜,也想着孩子都有了,再受眼里惩罚,无疑再添新孤。我感同身受,就帮了他下......但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私奔时,还敢杀害其他侍女,要是知道这一点,我一定不会帮助他们,还会尽力阻挡......李家对我有恩,我不能辜负......”
“哼......糊涂啊!”姜小白一五一十的听完后,气的叹息连连,怒斥道:“你间接害死了两个无辜的侍女,还害了你自己......你还有脸说不辜负李家?难道你就是这样回报李家的?”
“我......我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陈深无话可说,心里满是委屈。
“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如果你说出他们的去处,我可以在汇报你的事情时,给你说些好话,至少保住你的性命!”姜小白努力压制自己的怒火,轻声提醒道。
“啊......他没和我说啊!”陈深目瞪口呆,急的满头是汗。他可不想死,心乱如麻!
“蠢啊!你说说,他们从那个方向走的,怎么厉害的,走的时候带着什么,又带了多少钱财,像这样的事情,你难道一无所知?”姜小白看着他这么木讷,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还没嫁入李家,这时候非踹几脚解气。
像这种,糊里糊涂的就犯下这种大过的人,真是可悲又可叹......
陈深的记性还不错,赶紧想了想,如实道:“这些年,我存了四十枚银币,他自从和侍女有了关系后,开销比较大,剩余不超过二十枚银币,那位侍女.......的情况我不太熟悉,听说不太受主家喜欢,平日里受到的赏赐应该不多,应该也就一二十枚金币,他们离开的时候,我没去,我只是事先赠给他三十枚银币......若是加在一起,或许又七八十枚。他们离去的方向,大概是从那个乱石堆躲藏一段时间,如果每人立即追查,再悄然离去,以免刚一出去,就被别人追上了......他先前说,要是一切顺利,就壶关出去,逃到大虞国之外,这样李家就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他们是何时私奔的?”姜小白已经不愿再生气了,冷笑一下,追问最后一个关键点。
“三日前的深夜,也就是风卷高阳城的前一天的夜晚......”陈深再也不敢隐瞒,问什么就说什么,他现在也顾不上别人了,只求李家对他的处罚,略微轻一些。
姜小白起身快步走到门外,对着他交代了一句:“你就待在屋子里,不准四下走动了,等我向夫人们汇报了情况后,再略微为你请求一下,看能不能......轻罚一些!”
“是......我绝对不会乱跑!”他无助的应了一声。
看他这幅模样,姜小白又叹了一口气,实在不愿再看他,快步离去。
陈深锤头丧气的关上房门,颓然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