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花月隐的声音,李舞晨顿时一喜,因为据他所知,对蛊毒稍微熟悉的一点的人,那就是方芫了。如果侍女小荷此时出现的变化,能由她确认诊断,无疑是最为合适的。
“啊,月隐你回来了啊!方姐姐呢,她也一并回来了吗?”李舞晨急忙转身看去,努力的寻找着方芫的身影。
月隐闻言略有小委屈,但还是急忙让开位置,示意方芫就在她的身后。
而满脸哀伤的方芫,一路有些失神,直到听了二人的交谈声,这才豁然惊醒,她遥看急切寻她的李舞晨,有些不解的询问道:“弟......李公子,发生了什么事吗?”
转念间,她换了称呼,因为她觉得在这个显得有些正式的场合,可不能伤了李舞晨的颜面,毕竟李舞晨待她是那么好。特别是眼下,李舞晨几乎成了她唯一的心理依靠,乃至现实的依靠。她又觉得如果不小心的维持二人的关系,玩意惹怒了李舞晨,招到了讨厌,那她就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曾经,她也自觉也是个坚强的人,哪怕直面生死,她也再无畏惧,只要能够复仇,她愿意付出一切。但现在呢,也未过去太久,她还是她,只是有了依靠后,她的那份坚持也瞬间消耗完毕了。
直到现在,她才真的确认,她并不比一般的女人强,只是先前没有刻意依靠的对象,不得不自己坚强。现在有了可以依靠的对象,也有了愿意为她遮风避雨的人,那她的那份坚持便再也寻不回了......每次意识到这些,她都很是心慌,生怕抓不住这个依靠,再次变得孤身一人。
“方姐姐,快来诊治下,那位被我们带回的侍女小荷,她忽然出现了新的症状,我担心别又是中蛊......而且,我们都无法区分这些,只能劳烦你前去诊治了!”李舞晨快走两步,来到方芫近前,诚意满满的喊了颔首。
听到李舞晨的强求,她立时充满了离奇,感觉一下子获得了心生,她心中大喜,一瞬间也自信了许多:是的!我还是一位医者,一位还算不错的医者啊,只要我能以一直精益求精,不断的磨炼自己的医术,那么就会永远对他有用,只要还有用,便不会被抛弃,便能永远的得到这个让人安心的依靠啊......好糊涂啊,竟然把这些忘记了!我真是好蠢啊......
长久压抑的情感,不敢流露的怯懦,一瞬间随着喷薄而出的热泪,尽数宣泄了出来。她的面色,却是很开心的微笑!
梨花带雨,有时是滑向深渊的开始,也有时会是真正走上心生的开端!
“嗯......”方芫坚定的点了点头,灰暗的双眼,一下子明亮的许多,再次便的神采奕奕,而且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自信,也让看到的人放心。
“你这是.......”李舞晨即便看不太清,但是那晶莹的泪珠,以及哽噎的语气,仍然李舞晨准确的把握住了她的心境。
只不过,李舞晨却不可能准确的把握住她忽然转变的缘由,还以为她是看到了家里的惨状后,心情也有了较大的转变。
李舞晨本想安慰几句,但已经擦干眼泪的方芫,早已大步朝着安置侍女小荷的侧间走去——侧间里的黑衣侍卫,连同靖公主的侍女,正按照命令快速退出,如此她根本不需要指引,便知道侍女小荷被安置在了那里。
靖公主正从正厅的大门出来,抬头就看到了方芫。她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方芫,几次想说些什么,但都没有开口,末了只是轻哼一声,快步走到李舞晨的面前。
“我一再表示,她的身份问题,尚摆脱不了干系,让她靠近那个侍女,而不加防备,实属不太明智!”靖公主沉声提醒道。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总觉得,方姐姐没有问题......”李舞晨跟到侧间门前止步,轻轻回了靖公主一句。
“你这是意气用事,缺乏上位者的担当!”靖公主越发生气,忍不住斥责道。
李舞晨如何不明白靖公主的担忧,但是到了眼下,他实在没有选择,红蛊的厉害,他是亲眼所见的,要不是有精通此道的方芫在场,李家的那些护卫,甚至他的三娘都可能因此丧命。现在,小荷的变化,极可能是类似于红蛊的存在,那么如果不尽快做出对策,必将祸害无穷。
“你先闭嘴......出了事情,由我来承担!”李舞晨以同样的语气,回了靖公主一句。他现在也是搏,即便他的判断有误,信错了人,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靖公主气的双颊通红,双眼狠狠的瞪着李舞晨,但是剧烈的喘息之后,她却是自行平复了下来,因为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在世俗之中,蛊毒一般的称呼是“瘟毒”,已经出现,便是千百里白骨铺地,极难应付。在大虞国建立以来,也就只遇到过两次蛊毒,但每一次都是元气大伤,人口骤减。
只是防治的过程,一直都是皇家秘密,非嫡传不得接触。她靖公主虽然也掌握一定的实权,但距离这些秘密,仍无比遥远,故而她对蛊毒也不甚了解,但是她却知道所谓蛊毒的厉害。
当李舞晨说出侍女小荷可能身中蛊毒时,她也吓了一跳,初始还不太相信,以为李舞晨有所夸大其词。但后来,当她看着李舞晨越发紧张的表现,也终于有些信了......但即便如此,她仍不愿相信方芫,生怕这个“明明和任何事都有牵连,但却总能置身事外”的女人,忽然算计了己方。
如果这真是蛊毒,而且方芫又是谋划者之一,那么今天站在这里的人,幸免的恐怕就没有几个了!
靖公主很是年轻,还没有过直面生死的经历,故而她真的很是紧张,以至于情绪再次有所失控。但是,当方芫进屋的一刹那,她反倒冷静了下来,因为她现在即便再急,也于事无补了,只能期望这个方芫,确实如李舞晨信任的那样,也值得她的信任。
方芫站在门外,先是远远的看了看。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距离又远,她也看不太清,只能依稀看到仰面躺在床铺上的侍女小荷,一双大大的红目,睁的溜圆,她面部的肌肤上,褐色斑斑。
她没有立即进去,因为她也没有把握。因为她在家传的医书中,了解到蛊毒都很厉害,稍有不慎就会伤害自身,故而她再没有较大的把我前,也不愿以身犯险。
她站在门外的那个短暂的时间里,也听到了李舞晨和靖公主的争执。虽然只是了了的几句话,她也能一次推测出大致的情况了。
事实上,这也不难推测啊!她们自从来到杏花村附近起,怪事连连,所有的事情还都和她家有关系,对于这点,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方芫,岂能不知的道理。而这也是她越发焦虑不安的问题所在。
如果她这时候一旦失去了李舞晨对她的信任,那么她就会立即进入很被动的局面,轻则被暂时看押,失去行动只有,略微严重一点,她就可能成为替罪的羔羊!
幸运的是,李舞晨依旧对她信任有佳,那么尊贵的公主殿下已经对她产生了不信任,而李舞晨仍能一如既往。
有些事情,简简单单的信任能让一个人如获新生;有些时候,被别人信任,也能一往无前。
方芫深吸一口气,还是迈步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