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流拥裹全身,温润舒服,浸透肌理,让人不忍醒来。直到泉水呛进口鼻,自外由内的冲洗,许恩一个激灵,找回意识。
窒息感触发求生欲,她奋力挣扎,手足无措中渐渐失力下沉。就在绝望自己出生即亡时,身体突然腾空而起,然后被重重抛在地上。
“哎哟!疼!”许恩无奈的揉着屁股,抬眼看见一个古装书童模样的少年正对着一块石头自言自语。
少年听见人声,吓了一跳:“你是谁?”
被问得一懵的许恩,大脑中快速搜索整理,然后更懵了。
空?空的?为什么没有代入这个人物的记忆?
难道我回家了?不该啊。她环顾四周,这儿分明不是自己的世界,倒像是个世外桃源,清幽静雅。
或者是结束了?我彻底死了?这儿是天堂?毕竟这风景,这空气,不可能是地府。
“问你话呢?你是谁?”少年拔高了音量。
“我,是,谁呢?”许恩观察这少年的表情,含糊其辞。
“我问你呢?你是谁你自己不知道吗?”
“呵呵,呵呵。”许恩陪笑,看样子这人不认识自己,那就随意了,“你好,我叫许恩。”
少年一脸警惕的审视着她,“许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许恩苦笑,我也想知道。
不过她断定自己没有死,这儿应该是另一个世界,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纰漏,导致她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许恩看少年对自己带了几分敌意,笑嘻嘻地说:“我是突然出现在这儿了,这儿是哪儿啊?”
“离恨天七十二境之一,琼台境。”少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你该不会是刚升上来的地仙吧?”
地仙?许恩一脸错愕,这是仙侠篇?还有离恨天什么鬼?《红楼梦》吗?七十二境?意思是还有七十一个?这么广的吗?
“你在想什么?”意识到许恩是新升上来的地仙,少年顿时热情了许多,“我是灵童子,我带你去找仙尊。”
“哦,好。”反正现在茫然无措,索性跟着灵童子去看看。
“我们这儿还没有来过地仙,总看别的境地仙和生灵不断,甚是羡慕。”灵童子滔滔不绝地说着:“对了,咱们先把它送回去。”
它?许恩瞧了一眼,灵童子手里一块水润的石头,泛着微微荧光。
“好。”
许恩以为还有得走,想多打听打听,结果两步就走到了。
灵童子把石头埋到它原来的位置,扭头对许恩说:“走吧,带你去见……嗯?人呢?”
许恩也很懵圈,刚才眼前黑了一秒,再恢复视觉,灵童子面对面地就看不到她了。
“我在这儿,这儿。”许恩不停地在灵童子眼前挥舞双手,甚至来回蹦哒,灵童子就是视而不见。
“为什么看不到我了?”许恩盯着还在找人的灵童子,“连我说话也听不到了吗?”
灵童子纳闷地挠头,“奇怪!人去哪儿了?”
眼见灵童子一脸大惑不解的离开,许恩想追上去,可几步之后,身体被遏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我被圈在此处了?
接受了自己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了之后,许恩心里反而没太大波动。不被承认的存在,不如先观察一下自己的处境。
身旁就是高大的银杏树,巨大的树冠覆盖了很广一片园子。
许恩走到刚才灵童子埋石头的地方,不是她刻意记住了位置,而是这里有一株明显高于周围花草的植物。
许恩盯着那血满欲滴的红果,怎么这么眼熟?
“诶,我去,绛珠草。”许恩惊呼。
她想起曾经在《红楼梦图解》中看到过这种植物。
她眉头紧蹙,这是什么故事?离恨天、绛珠草,还有刚才自己出现的地方,那沁人心肺的泉水……她环视,四下找寻,“三生石呢?”若是有,自己九成九掉进《红楼梦》了。
对了,那颗石头。
许恩忙扒开浮土,那块石头还散着幽幽的光。
“嘶!”还没碰到,就被那看似柔和的光晕蛰得指尖剜心得痛。
她不由咂舌,妥妥《石头记》无疑了。
许恩看了眼脚下大片阴影,抬头,那这银杏树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认错了?自己虽然不太观察植物,但银杏还是很好认的吧。
许恩靠在树下发呆,顺便等待。等待该来的记忆,发呆不明的现状。
不知过了多久,一成不变的景致让人陷入无尽恍惚。
时间流逝仅仅表现在许恩模糊的感觉中。这一方世界,没有任何时间波动的痕迹。包括她自己,坐了这么久,不渴不饿,不困不乏。
似乎整个世界是静止了。
偶尔吹动的风挑弄着发丝,彷佛在提醒她,这一切是鲜活的。毕竟,树有影、叶有纹、花有清香、水有波。
许恩忍不住给自己把脉,心脏的搏动沿着脉搏跃在指尖。
嗯,是活着。
没有日出日落,不辨黑天白夜,只有偶然路过的风,不时袭来的雨,再次出现的灵童子,告诉着她,时间在走。
不出意外,灵童子仍然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灵童子是来浇水的,对着那株绛珠草。
许恩坐在旁边,自娱自乐地说:“呵呵,灵童子,你是神瑛侍者吗?还是这琼台境的园丁?”
灵童子听不到耳旁的絮叨,同样自言自语:“我日日来给你们浇水,费了多少心思,你们一定要早日生灵啊。”
说着,期待的语气低沉起来,“这儿太无趣了。哎!”
“灵童子,灵童子。”一个与灵童子同样装束的少年跑了过来。
“是你啊,妙童子,有事吗?”灵童子怏怏地问。
“还在为他们发愁呢?”
“对啊,早日生灵,早日化形,咱们这里需得多些生机才行。”
妙童子也惋惜道:“放眼整个离恨天,咱们琼台境灵气最足,生息最旺,孕出的灵却最少。”
“哪里是最少啊,压根就没有。”
听着他们的交谈,许恩猛吸一口,“哇哦,是挺舒爽的!”那种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被清洗过的通畅感,真的很舒服。
然而,他们走后,许恩的烦闷继续上头,“又剩我一个人了。”
单靠隔三差五明目张胆的偷听个把句,她何时能搞清楚现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