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下了一整夜,周尧下朝走出乾坤殿。
她伸出手接过一片雪花,兀自叹息一声。
常言道瑞雪兆丰年,但今年更多的是冰冻,雪落在地上,清扫起来得用锄头挖。
张怀德躬身立在她身边,瞧见她失神望着雪地,轻声提醒道:“陛下,您站在风口上,小心龙体啊。”
周尧良久缓过神:“走吧,回永安宫。”
张怀德扶着她坐上步辇,一群太监小心翼翼地挪步。
周尧垂头思索着国事,靠近几国边境之地,遭遇不少他国百姓越过大晟边境抢粮食求生存。
她垂着头轻叹一声。
此事颇有些难办。
若是出兵镇压,但对方都是为了活命的老百姓。
若是不出兵,大晟百姓不安。
若是按赈灾处理,大晟不过是给他国做了嫁衣。
两侧的梅花正绽放着,她嗅到淡淡幽香,缓缓睁开眼睛,心情舒适不少。
步辇安稳停在永安宫,周尧迈步走进去,玄一已经等待多时。
“属下参见陛下。”
周尧抬手扶起道:“你今日有何事禀告?”
玄一点头行礼道:“陛下,关于文国公府的事,账本已经放在您桌上。”
她迈步走过去,连朝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拿过账本翻了几页,又看了一些书信往来。
啪!
周尧将账本丢在桌子上,脸色阴沉:“当真是朕的好舅舅啊。”
“不仅参与古州一事,如今私底下还在拐卖女子,他们是嫌脑袋不够砍?”
她扶着书桌,顺了口气,冷声道:“来人,摆驾文国公府。”
张怀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仍旧快步走出去准备。
周尧独自翻着账本,每翻一页,脸色便白了一分。
她将账本翻完,抬手按了按隐隐作痛地头:“玄一,你说此罪该当如何。”
玄一立在一旁,微愣了片刻,想了想:“属下……不知。”
一边是亲情,一边是国事。
周尧闻言轻笑一声:“你哪里是不知道,只是不敢说而已。”
她抬眸看着玄一,将他衣襟的褶皱抚平,淡淡道:“若是你,会杀了他们。”
周尧扯了一下嘴角:“帝王无情……”
张怀德立在不远处,开口道:“陛下一切准备妥当。”
周尧抬步往外走去,踏上了马车。
有太监早已经前往国公府通知,待马车到达的时候,国公府的人都立在外面等候。
周尧静坐了片刻,睁开眼走出去。
张怀德扶着她,提醒着小心脚下湿滑。
文国公穿着一身官袍,瞧见她靠近,撩开衣袍跪下:“老臣参见陛下!”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身后的那些国公府的人一一行礼。
周尧却没有动,而是冷淡地看着文国公跪在地上。
片刻之后,她提起衣摆走进去:“起来吧。”
文国公在下人的搀扶下起身,他低头掸了掸衣服,皱了皱眉道:“陛下这是闹哪出?”
国公夫人扶着他,惴惴不安道:“国公,陛下怎会突然来访,莫非是最近有什么……”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文国公打断:“最近能有什么?你一介妇人,懂什么?”
说着甩袖迈步走进去。
国公夫人瞧着他的背影,眼底黯淡了下来。
“他竟如此恨我吗?”
丫鬟搀扶着她,安慰道:“夫人,国公可能只是一时心情不佳,陛下在里面呢,您得进去招待。”
国公夫人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走进去。
周尧完全不知道门口发生的事,此刻正品着国公府的茶。
“此茶尚可。中规中矩。”
她将茶盏搁在一旁,意味深长道:“即使再好的茶叶,水差了也称不上好茶。清水和污水是有云泥之别的。”
文国公皱了皱眉,不知陛下在打什么哑谜,只能顺着话说:“您说的对。”
周尧掀开茶盖,冷笑一声:“文国公,觉得朕说的对……”
茶盖被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文国公,朕亲临国公府,为何不见国公府公子?”
她嗓音一冷:“莫非觉得朕不够格让他们来见?”
文国公慌乱跪下,讨好笑了一声:“阿尧……”
周尧抓起一旁的茶摔在他的面前,茶水四溅。
国公夫人听见动静,快步走进来,跪在地上:“陛下息怒!”
周尧冷呵一声:“朕乃大晟天子,岂容尔直呼名讳?”
她斜睨一眼张怀德:“张怀德,按照律法如何?”
张怀德眼角一跳,忙不迭跪下道:“回禀陛下,轻则杖五十,重则杖毙……”
还不待周尧说话,外面走进来两个人,长相儒雅随和。
周尧淡漠瞥了一眼,她的两个舅舅,除了这张脸,其他的都是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