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昭见状,连忙也伸出手,空中三次相击,两人的盟约就此订立。
尽管双方心中都对未来盟约的持久性存疑,但此刻他们都确信,在接下来的数月内,这份盟约不会轻易瓦解。
原因简单,抛开对白泽的承诺不谈,消灭新任夏国公李德明,对双方都有益。
一旦李德明死去,李德昭将成为李继迁无可争议的继承人,彻底摆脱暗杀的威胁,自此可独断专行,一呼百应!
而经历了骨肉相残的 dang 项部族,若非经过数年的休养生息,无力集结足够的民心与力量南侵宋境。作为宋人,齐凌此举无疑是为社稷立功。
然而,盟约订立易,实现却难。
首先,他们必须秘密行动,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齐凌和李德昭返回夏州的消息。
其次,不能让大宋册封李德明的使臣过早到达,否则齐凌与李德昭的行动将公然挑战大宋皇帝的旨意。事后李德昭或许能安然无恙,但齐凌将面临无休止的困扰……
再次,必须精准探知李德明的踪影,掌握他的确切位置,以便一击制胜。
第四,要争取到党项八部中一至两位长老的支援。在李德明陨落后,他们能立即协助稳定动荡的局面,否则……
总而言之,各种繁杂任务堆积如山,无一轻松可解。
常言道,三个普通工匠的智慧,胜过一位智者。如今齐凌麾下无一谋士,却有一群敢于挑战常规的“工匠”环绕左右。
众人围坐一起,反复计议,虽提出的方法不算高明,但确实具有实施价值。
于是,窦沙在多次反抗无效后,由姐姐窦蓉亲自装扮成齐凌的模样,坐在马车上,由张帆、刘鸿等人严密护卫,继续向东行进。
他只需按照原定的速度,沿途欣赏奇山异水。细算时日,当他抵达凌州时,齐凌恰好从夏州返回。那时,齐凌全速赶往会合地,既能掩人耳目,又能确保顺利就职。
与此同时,两名镇戎军的老兵启程,日夜兼程,将齐凌亲笔书写的信函送到寇准手中。
以寇准的洞察力,得知齐凌已与李德昭结盟前往夏州,必定能看出此举对大宋裨益多多,无一害处。
那时,寇准虽无法调动兵马接应,却能延迟半月发出册封李德明为王的诏书。
如此一来,齐凌助李德昭篡位之举更为合法。同时,也可预先消除诸多隐患。
另外,齐凌还写信派人紧急送到老将军李继和手中,请求他在宋夏边境制造一些“摩擦”。
这些摩擦无需过于剧烈,只需令党项一方误判宋廷可能乘机出击即可。这样,李德明的注意力将被迫分散到边境,对眼前的局势反而放松警惕。
......
每一件事,每一步计划,齐凌与身边的朋友们边走边讨论。每当形成方案,便立刻付诸行动,越发有条不紊。
相比之下,李德昭这边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他同样一边转向北方,一边策划布局。然而,多日过去,成效微乎其微。连白泽在宋境布置的龙翼卫也没能招募几个。
“这也太少了,白姐以往出动,哪次不是几十个龙翼卫簇拥?”齐凌不满于李德昭的低效率,皱眉质疑。
“你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困境。我们党项人的传统就是追随强者,不顾是非。现在李德明占据了绝对优势,大多数龙翼卫自然会主动投靠他。”李德昭面红耳赤,却义正辞严,“不过,虽然我召集的队伍不大,但他们忠诚可信,不至于再把我出卖给李德明。”
...
\"你就吹牛皮吧!\"齐凌难以置信,懒得去驳斥,皱着眉头嘲讽一句,接着转向严峻的话题,\"翻过前方那座霜脊山,我们就踏入了夏境。在那里无人识得我,伪装成行商或许能混过去。你身为夏国公府的次子,你兄长必定会提防你再次潜回,万一在隘口被认出……\"
\"别担心,我手里有盐池部落的鹿皮飞行令!\"李德昭脸色一亮,神采飞扬地炫耀道,\"只要我在脸上随意涂抹一些琥珀姜黄,足以让关卡的卫兵敷衍过去。\"
\"鹿皮飞行令?\"齐凌一头雾水,低声追问。
\"那是盐池部落出具的凭证,用来交易稀有的霜盐。它们烙印在特有的白鹿皮革上,还刻有神秘的印记。任何持有飞行令之人,都能按其上的编号,在盐池部落的领地兑换霜盐!\"李德昭满脸得意地向齐凌解说。
\"就这么简单?\"齐凌原以为李德昭召集的飞龙使会有惊人的秘法,或是找到一条隐秘的通道,助众人悄然进入夏境。未曾想,竟是凭盐票通行,他立刻脱口而出质疑。
\"有效的方法就是好方法,无论多么简单。\"李德昭摇头晃脑,继续说道,\"这招不仅在这里好用,在大宋也同样奏效。实话告诉你,去年我就是凭二十多张飞行令,从汴梁一路买了回夏州。\"
\"什么?!\"齐凌既失望又愤怒,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几天前,当他初次得知李德昭是从夏州逃出来的,就感到非常奇怪。这个人明明在汴梁作人质,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回到夏州的?
只是那时白泽重伤,他不便当面追问。后来,见李德昭为白泽之死悲痛欲绝,他也就没再追究往事。
没想到今天李德昭竟主动“坦白”,用金钱贿赂了监视他的人和沿途关卡,堂而皇之地返回了夏州!
然而,转念一想,他又苦笑着摇头。
腐败在大宋是个根深蒂固的问题。从上至下,几乎没有清廉的官员。即使是寇准这样的千古名相,家中也堆满了礼物。怎能期望普通的官吏洁身自好,不为财帛所动?
更何况,就算李德昭不逃跑,大宋握着他也没什么用。无论是李继迁还是李德明,都不会因为儿子或弟弟在汴梁就放弃个人的雄心,永远做一方割据的国公。
至于党项飞龙司做事草率,竟然连秘密“中转站”都不设立,这完全是齐凌自己多虑了。
现在才刚步入11世纪初年。无论是党项飞龙司,辽国的南面司,还是大宋的控鹤司,严格来说,都只是初级的监控机构,与后世影视作品中的各国情报部门无法相比。
在遥远的飞龙氏、秘刺者和鹤翼使者的世界,没有先贤的智慧可供借鉴,也缺乏神奇的魔法工具,他们当然无法像传说中的神秘间谍那样,执行任务时既专业又迅捷。
“白泽的父亲,是野利氏白马部落的酋长,同时也是整个野利氏的大地维纳,我已派遣信鸦将白泽的噩耗告知于他。”李德昭不愿再承受齐凌的轻视,于是主动展示自己的谋略,“他先前假借病体,置身事外。这次,至少能确保他不再倾向我兄长那一边。”
“赫连、沉眠泥沼、泥中三部,原本就对我有所倾向,只是先前局势所迫,才转投我兄长麾下。只要我们发起反攻,他们会乐见其成。”
“盐池氏族,因向大宋贩卖灵盐而富饶,他们最惧怕战火。而我兄长野心勃勃,渴望完成父辈未竟的建国之梦,这与盐池部的利益相冲突。所以,只要你能向盐池部的长老承诺,帮助他们增加向大宋供应灵盐的数量,他们必定会权衡应支持何方……”
两人交谈着,时而唇枪舌剑,彼此戒备。时光仿佛在他们的对话中停滞,还没来得及讨论完两个主题,他们已经跨越了脚下的边界山脉。
不远处,一座孤独的城堡矗立于地面之上,寨墙下,几个铁甲狰狞的党项士兵挥舞着鞭子,声势骇人。
夏州,他们抵达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与大宋的其他地方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