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你还活着……”
“太好了……”
唐少雨翻来覆去的那几段话,絮絮叨叨的不说,言辞间还颇有些语无伦次。
若不是张秋池理解能力好,再加上这是他们俩之间的事儿,他恐怕会变成压根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的木头桩子。
越听唐少雨讲话,张秋池心中越是无奈和烦躁。
他忍不住开始用小指掏耳朵,像是想用小指在耳朵里调整频道,找个安静的波段。
艾薇和艾草刚才没离得太远,被方才后头动静惊动转回来查看,只见到了张秋池用火焰击飞了两个人的情景。
当时她们就吓得说不出话,只站在那处呆愣地站着。
那几个急急跟着唐少雨屁股后头赶来的随从,更是骇得心神俱裂,不敢言语。
随从是出宫时就跟着的,只不过唐少雨只带了向罗出来逛。
方才唐少雨跟向罗返回马车旁时,侍从们就重新跟上了。
原本唐少雨可以就这样返回宫中,但他还没上马车,又抽风了似的,扭头一路狂奔去寻张秋池。
虽然唐少雨没交代去向,但向罗心知肚明——
唐少雨百分百还是去找张秋池的,只能无奈地默默跟上。
侍从们不明所以,但是都见到国王了,总不能不跟着,于是就成了现在这样。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真的希望自己别那么多事儿跟上来。
因为这场景看了,恐怕事后会被灭口。
就算活着,那也会天天做噩梦担心被灭口。
于是在这条并不宽敞的街道上,现在就成了这副诡异滑稽的独特场面——
一边是一开始被吓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后来被唐少雨举动再次吓懵的艾薇艾草。
中间是一边哭一边道歉,甚至还抽噎着的唐少雨。
以及被他抓住脚腕子,满脸不耐烦的张秋池。
张秋池还拉着小巴。
另一边是眉梢抽动,不知该如何评价此情此景的向罗和一群不敢看情况,埋头鸵鸟状担心被灭口的随从。
唐少雨犹如打开了话匣子,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那些翻来覆去的老一套的试图挽留,其间夹杂着道歉,说着说着,到现在还语无伦次地提出些弥补的建议来。
张秋池只得别扭地转过身子,面向唐少雨——他脚腕还被对方握在手中,怎么拧脚腕子,他都不松开。
“唐少雨,够了!”张秋池实在忍无可忍的大声斥责后,又想起来,现下这里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他深吸口气,尽量缓和了语气,却难免清冷如冰:“松手,起来。”
唐少雨好不容易得了回应,不管对方语气如何,好歹是愿意同他说点什么了。
他立刻松手,听话的嗖一下站起身。
腿因着跪了半天,有点血液流通不畅,唐少雨难免趔趄了一下。
但他又怕张秋池走掉,也不管腿还僵着,竭尽全力控制它们蹭动,离张秋池又近了些,伸手抓住他腰间围着外套的袖子。
他狼狈地吸了下鼻涕,忐忑不安地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张秋池。
只听张秋池继续说:“我不会原谅你,但也不会继续让你来烦扰我的生活。”
张秋池言语神色淡淡,一针见血:“辩解什么的就不必再说了,因为你是个连自己的感情都认不清,只会逃避的懦夫。”
“真可笑我竟然曾经对这样的你念念不忘,日复一日期盼你的到来。”说到这儿,张秋池竟然真的笑起来,原本冷峻的脸上多了些讥讽自嘲意味。
这神情落在唐少雨的眼里,如同将他丢进了刺猬窝里,刺得他浑身发痛。
“不过都过去了,我放下你,你也放过我。”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可能的话,请不要再召见我。”
“我不稀罕。”
一道火焰自张秋池抬起手指的指尖溢出。
火苗跃动一下,如同丝带随风逐流,轻飘飘的飞出,轻而易举地燃断了唐少雨抓着的袖子。
“所有过往恩怨,就让它们随风而去吧。”
“愿我们各自安好,不复相见。”
他步伐轻快,一手拉着小巴,另一只手甚至开始抛玩起唐少清送他的短刃,头也不回地离开。
似乎曾经那些过往,真的如同担子般能够卸下,他已经倍感轻松。
到艾薇和艾草身边,张秋池怕再吓到她们,将短匕收回鞘中,放缓语速轻声问:“吓到了吧?还能走吗?”
刚刚接受的信息量太多,冲击太大,艾草的脸上还残留着浓重惊愕未消。
然而艾薇作为姐姐,表现得更为成熟和敏锐,快速地回应道:“回灵泽的话,我们无事。”
张秋池看着她们仍在微微颤抖的肩膀,唇边勾起一丝浅浅笑意。
他安抚的笑着,松开小巴的手:“小巴,跟着我。”
虽然他不说,小巴定然也是跟着。
但这个时候,他觉得还是得说一声。
总不能每次都这么做,连句话都不递。
最后让小巴觉得,有了艾薇和艾草两姐妹,自己就被忽略了。
然后,他如同以往一样,一手牵着艾薇,一手牵着艾草,向马车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掌心似乎还残留着火焰的余温。
那是一种灼热温度,却不至于让人感到疼痛,反而带来一种轻柔的安慰与温暖。
刚才的张秋池,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高傲而不可一世的,像普遍矫情贵族少爷的做派,甚至还带了点小姐们的娇气。
这导致艾薇现在有些捉摸不透他心思。
所以,她今天准备按照规矩,带着艾草坐在前头,不去车厢里头凑热闹。
毕竟,以前是灵泽绅士体贴,疼爱她们,才会允许她们一起坐车,不必坐在前面忍受尘土飞扬,日晒雨淋,气温变化和露天颠簸。
现在她心里没底,不确定灵泽是否还会让她们一同乘车。
看着她们畏首畏尾的怯生生模样,小心翼翼动作,唯恐自己会生气似的,张秋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够了,才捂着笑得抽痛的肚子道:“好了,别那么怕我。刚才是特殊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