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套到手,张秋池毫无心理压力,拿来围在自己腰间,充作临时遮羞布。
虽然这个时间点加上这个位置,不一定能遇见出来闲逛的人。
但保不齐会有人被刚才的动静惊动,胆子大的跑出来瞧瞧,一探究竟。
瞧见他光着个玉臀,定是会被吓到的。
焦尸吓不吓人他不想管,反正唐少雨在这,有人收尾。
他可不想做别人茶余饭后谈资里头,会偶尔在深夜小巷里出现的吓人暴露狂。
虽说要害部位暂时解脱,但这样的简陋装扮总不能真的拿来见人,最多能遮个羞罢了。
张秋池早看见唐少雨身后头跟过来的,不远处的向罗,还有那群装鸵鸟的侍从了。
张秋池表情上是没什么波澜,可这并不代表,他真的有那么厚的脸皮。
张秋池转身,正准备离开,唐少雨却抓住了他脚腕。
他身上目前能让唐少雨不改变姿势,够得到去抓的位置,好像也只剩这儿了。
再往上够够,方便瞬间一手抓握的地儿,真抓上就不礼貌了。
张秋池神色淡然,仿佛只是陈述事实般地说道:“松手。”
唐少雨却抓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他离开,但口中翻来覆去的又只会唤他名字和说“对不起”。
张秋池同他虚以委蛇,保持着良好的情感距离这么些日子,还是头一次真的这么不耐烦。
他甚至突然想,要是趁着一脚把人踹开的空档离开,这个路数可不可行。
方才被他赶到远处的艾薇一边悄声安抚着艾草,一边不时偷偷看他这边,似乎是在等他。
哎,还要带上两个小姑娘,她们没自己灵活……
唐少雨不知道张秋池在想什么,开始自顾自地絮絮叨叨说开了:“秋池,我不求着你……不奢求你能,原谅我……”
张秋池背对着他,没瞧见唐少雨满脸是泪的狼狈模样。
但他能听得出来,唐少雨反复念他真名和道歉声音中带着的那些情绪。
痛苦、懊悔、爱意、留恋、无奈、悲伤……
与他曾经默默等待的日子何其相似。
可那都是曾经了。
“秋池,请你别走……别走……”
“我,我会补偿你,你怎么样对我,我都认……”
“当初是我错了,我一直,我不懂……”
“不,不是那些,是我太懦弱……”
“我也是,太爱你了才会那样,我一直活在后悔里……”
张秋池懒得质问他,只不作声,想抽走自己脚腕子。
小巴想蹲下去帮张秋池掰,张秋池却不想他跟唐少雨较劲儿。
太丢人了。
他默默拉住小巴的胳膊,拦了他动作,露出个带着安抚意味的,无奈的苦笑来。
唐少雨的话语中填满了无奈和悲伤,让人无法狠心忽视他的痛苦纠结。
那昔日的傲然已不复存在。
如同朝圣者低头,在心中膜拜的神只前。
喜悦的泪水洗尽铅华,哽咽中尽露谦卑。
张秋池在思绪中荡漾。
尽管唐少雨已认出他,且这份情愫并非为奉寻夏,亦非为灵泽所拥有,而是如一室烛火般,全部向他燃起。
但张秋池此刻只觉得,他们彼此间爱而不得的落魄模样,太过雷同。
他不愿再次走入重蹈覆辙的境地,亦不愿如此简单成全唐少雨——
并非报复,而是因为他才下定决心要遗忘令他多年痛苦的感情没多少时日。
时光荏苒,岁月匆匆,沉淀的不过是爱与愁。
这些叫他难受的东西,他是真的想要彻底忘却,重新开始。
就算真的再有所爱之人,也不要是唐少雨了。
唐少雨还在讨好般地,诉说着过往的相约:“我现在已经完成一大部分,当初我们的梦想了,我,你看……今天你看到了……”
“我们的梦想,所有人都能幸福……”
唐少雨此刻同张秋池敞开心扉说出这些,揭露真心之下,才彻底意识到当时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
若是张秋池根本不重要,他没必要非得为了对方的一个提问,苦思冥想着,一定要试图思考出合适的答案。
也没必要,非得将自己的答案和对方的结合在一起。
他当时就是建立于满足张秋池的梦想之上,再去思考自己的回应的。
只是当时的他,根本没意识到这些。
后来也是只因为季纯一想到了此关节,找到了个大致方向而已。
其实,他未能及时明白自己对张秋池的感情是什么。
唐少雨原本随老师去到张秋池老家,只不过是随波逐流的活着,仅此而已。
后来即便带上了张秋池,在航海城落脚为了体面生存而奔波劳碌,也是这样。
不过比起之前,多了一些争取。
这些争取体面生存的部分,也不过是为了让张秋池过得更幸福所生的干劲儿。
但是张秋池被他卖给百里姝宁后,他就不知道为什么,连活着都觉得只是在日复一日的重复过去的日子,热情似乎与他日渐远去。
若不是季纯一突然凑过来跟他“共襄大业”谈论及此,说了与当初他们约定时类似的话触动了那些回忆。
他恐怕还在那儿消磨时光,继续沉沦在迷茫中。
到如今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需要谁,到底要如何活着,究竟为了什么而活。
他现在终于清楚明白的领悟到,自己如今到底失去了什么——
是他的一生中,无可替代的挚爱。
现下唯一的万分庆幸,是张秋池还活着。
他还能有机会,去弥补过去的过失,争取自己的爱人。
“当初见到的时候,你怎么……”
“不是,你不是奉寻夏,为什么不告诉我?”
张秋池淡淡说:“您认错人了,陛下。”
唐少雨笨拙地,一再试图完整表达自己的爱意:“我爱你,秋池。”
“别走,求求你……”
“我一直在找你,真的!”
“我不相信你死了!那之后,过了一年半……”
“稳定了之后,我去找你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