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下移,张秋池继续说:“若要推辞,你们今天就搬回子爵那城堡去。”
“这些。”他点了点单列出来的钱财部分,“给仆从们分派,由你来斟酌。”
艾薇愣神过久,张秋池笑着在她面前挥挥手,“怎么?不愿意留在我这儿了?”
“不不不,不是。”
“我这就去。”
艾薇踌踌躇躇,一步三回头的带着单子和账本离开,张秋池才敲敲桌面,“开璘。”
“嗯?”
开璘把自己摊在桌面上,已经发了许久呆。
张秋池主动唤他,他才懒洋洋支起脑袋。
“你就打算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想赶我走?”
“不是那个意思。”张秋池重新捏起茶杯,啜饮口茶,“我不养闲人,既然你吃着我的,得做些活儿才算合理。”
开璘眯起眼睛,玩味道:“嗯。”
开璘并未正面回应,张秋池就当他允下,不再多言。
百里夜自有眼色,知道张秋池在忙活什么,坐在张秋池身后扶手椅上,安生得很。
“你那浴室给我用吧。”开璘提出了自己的合理要求,“若用你带我瞧的那小床,得把我劈成两截才好摆放。”
“青桃,去后院找把斧子来。”张秋池对侍立女仆道。
“是,侯爵大人。”
青桃躬身行礼,便转向走廊,准备去依吩咐取斧子。
“好歹我们相识一场,张秋池,你好狠的心啊——”开璘那笑吟吟的模样,哪有半分惧色。
“青桃,不必去了。”
“是,侯爵大人。”
张秋池并未理会开璘惺惺作态似的耍宝,对百里夜道:“夜,你住我隔壁房吧,也省得拥挤。”
“怎么不让你的狗去住?”百里夜语气不大好,面色亦然。
“你别一口一个狗的叫小巴。”张秋池不悦道。
“那,怎么,不让你,的,小,巴,去,住?”百里夜加重语气,恨不得将每个字都做个停顿,好拆开拿出来丢到张秋池脸上。
“我与他同榻惯了,自在些。”
“你还跟我睡了三年呢!”百里夜怒道,“为什么没见你习惯!?”
“与我待在一处,就这么叫你不自在!?”
“夜,你知道我并非排斥的意思,只是我们的相处方式存在问题。”张秋池满面愁云,站起身,与百里夜对视。
视线交汇,读出那些匮乏到濒临崩溃的安全感,张秋池却不得不阐明道:“凭心而论,若谈情说爱,少清就是我的答案。”
“他会迁就我,甚至把小巴划分到容忍范围内,是因为我们彼此间感情默契还算充沛,少清对我亦有信心与信任。”
“而你,百里夜,我们从始至终就没有站在过平等关系上行进。”
“闭嘴!”百里夜疾然抽鞭起身,随意般鞭风横扫,瞬间将张秋池手腕缚得严丝合缝。
张秋池正欲以未缚之手挣脱,却发现双手皆如被缚之鹰,无法挣脱。
他微微侧首,眼中并无过多惊愕,“你用什么跟他做的交易?”
开璘将张秋池手腕捏在五指间,面上是若言其笑,却是实则非笑的愉悦表情,“我可是无偿帮忙的好人呐——”
百里夜目不转睛瞪着张秋池道:“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张秋池心下讶异,“开璘?”
开璘故作无辜,眸中之神采,宛如深渊幽光:“那你想办法说服我帮你不就好啦?”
面对的是开璘,张秋池就不想客气。
这老鱼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而且脑子里头不知道装的什么思考方式,总能做点不正常的事情出来闹幺蛾子。
开璘猛然后跃,退出一大步去。
他举起快被烤出肉香味儿的手,看看连掌心都黑了的惨兮兮模样,甩手哀怨道:“真狠心。”
“别在屋子里打。”张秋池再不理会开璘,用力抽动手腕,将百里夜拉了个趔趄,“我不想弄坏自己的家。”
张秋池恍若丧失痛觉,对腕上明显勒痕红印视而不见,强硬扯着百里夜走动。
刚踏入走廊,却见门恰巧被打开。
小巴背着唐少清走进来,后头跟着满面忧色,欲言又止的艾薇。
张秋池眼中忽的闪过道光。
他抠着自己皮肉下手,生生把鞭子扯下。
瞧着张秋池瞬间鲜血淋漓的手腕,百里夜愣愣站在原地,如丢了动力的发条娃娃。
开璘靠在墙上,惫懒侧头,默不作声冷眼观瞧。
唐少清恬淡的无力笑笑,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变成连串咳嗽。
张秋池手足无措,不知是要先说些什么,还是要先将唐少清接抱到怀里来。
开璘轻笑着提示:“给他喝你的血。”
一语惊醒梦中人。
张秋池忙吩咐道:“艾薇,去备热水!”
“小巴,跟我过来!”
急匆匆领着小巴将唐少清带到自己卧室,张秋池扶着唐少清转移躺下,又踢了鞋子爬上床,小心翼翼托起唐少清的头。
他掏出一直挂在颈间的匕首。
匕首出鞘,机簧“咔哒”声在静谧中清晰可闻。
张秋池毫不迟疑,狠狠在已经磨破的手腕血管处划下。
血液瞬间喷薄而出,他急切将手腕凑近唐少清唇畔:“少清——”
唐少清面露挣扎之色,可瞧着张秋池的脸,仍是听了话。
艾薇领着青桃,一人端盆,一人提桶,带着毛巾匆匆赶进来放下。
艾薇麻利将毛巾浸入水中,“青桃,去取公爵大人的衣服来。”
青桃匆匆应“是”,又阵风似的刮出门。
开璘也跟着摸进来,站在侧面看热闹,眼睛却一直挂在张秋池身上,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小巴看了眼艾薇,走到她跟前儿,帮着把桶提到床边。
将位置挪近些后,又顺势接手艾薇手中毛巾,麻利拧干,递给张秋池。
伤口愈合得快,张秋池正欲再补第三刀放血,开璘又充当起“指路明灯”来:“够用了,你还指望他立时站起来给你跳舞?”
张秋池这才稍做停顿,将小巴递上布巾捏在手里,先擦拭那些露在外头的皮肤。
他越是向内开拓擦拭,面色越阴沉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