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周岩山“不敌”这二人联手,寻了个机会退出了因果境。
他已经十几年没跟不因交手了。先前在尹珍的因果境见识过不因的防守,以为他只练出一身铜墙铁壁,不成想这家伙攻击起来也如此硬核。如果认真打,胜负难料。
周廷昱和不因回到周岩山家里时,黑着脸的周锦书正在给同样黑着脸的周岩山处理伤口。而看见这一幕的周廷昱,脸也开始黑。他接过周锦书手中的碘伏棉签和药酒,主动承担起伺候周家太子爷的工作。
“你是要冲击奥斯卡吗,演这么真?”周岩山背靠床头,半躺着瞪向不因。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不因笑眯眯地看着周岩山,掀了僧袍前摆席地而坐,一脸餍足地说道:“想揍你很久了。”
周岩山撑着起来就要和不因干架。听见不因的话便有预料的周廷昱,一手在他胸前用力一压,制止了他起身。周岩山在他这一按下,痛得肩膀都在抽,却撇过头死咬着牙一声没吭。
“行了,别闹了。太假不是戏,杜方鸣通过吕雁的因果线应该能相信了。下次,一定能把他钓出来。”周廷昱说着往自己掌心倒药酒,搓热后用力在周岩山淤青的肩膀和手臂上来回擦,“话说你这么配合吗?他打他的,你就不能躲躲?”
以他的移动速度,要躲避不因的攻击应该不难。
周岩山不吭声了,翻个身趴下让他擦后腰上的伤。
“他扮弱,这样才能让杜方鸣觉得自己有胜算。”不因笑道。
周廷昱了然地点点头,难怪火气这么大,周家太子爷难得有这么憋屈的时候。被打不能还手就算了,连躲都不能全躲了。周廷昱咧着嘴笑起来,突然用力在周岩山后腰上搓一记,然后如愿听见他嗷一声嚎出来。
“姓娄的刚才联络我了。”在周岩山骂人之前,周廷昱开口说道。
不因睁开眼,趴着的周岩山也转过头。
“约我面谈,他说他坐轮椅出门不方便,叫我去找他。”
见其余两人不吭声,端着水杯站在门边的周锦书忍不住了,“你答应了?”
周廷昱“嗯”了一声,“你们都没见过他的脸,我去探探情况。”
周锦书一脸震惊,吸管被她嗦出咕噜咕噜的动静,“如果他让你进一个因果境抹除一条线给他看,你打算?”
“那就抹给他看。”周廷昱淡然答道。
不因点点头,“什么时候?”
“一周后。”
周岩山翻身坐起,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腰腹上的药酒,“时间有点紧。”
“看你们本事了,总不好什么都叫我一个人做。”周廷昱笑容可掬,咔哒一声盖上药酒盖子。
“小意思。”周岩山勾起嘴角笑,“既然要做就别浪费,让杜方鸣也开开眼。”
“唔,有道理。不过要怎样让他知道这件事,又不会疑心是你下套儿呢?”周廷昱沉吟道。
“吕雁。”周岩山和不因异口同声道。
周锦书挑眉看着这三个打算抹除因果线的疯子,喃喃开口道:
“不是吧,你们不是吧?!”
*
一周后,不因和周廷昱来到指定地点——通往邻市的国道旁的一片山野小路。要不是有定位,周廷昱确定自己根本没法通过文字描述找到这个地方。
小径通幽,步行过去才看见这荒郊野岭竟有栋占地不小的中式别墅。
别墅前偌大一个花园,花园中花草繁茂,喷泉假山皆精致。雕花盘龙嚣张地柱立在门前,撑着两侧绘有繁复花纹的镂空石走廊,用雕梁画栋形容不为过。别墅内饰倒不如外面高调,暗沉的木质色调配上青石地板,像进了国家文物保护单位。如果不是正面就怼一个硕大的电子屏的话。
在看见这个屏幕时,周廷昱叹一口气,拽着不因转身就走。
门边站着的两人立即向中间迈一步,挡住二人去路。周廷昱脚下不停,冷着脸依旧向前走去。那两人转身出门,然后从外面将门关上了。
落锁声响起,周廷昱无奈看了一眼身侧的不因。
“开吗?”不因问。
“开。”周廷昱说,“走不走是一回事,能不能走是另一回事。”
不因点头,后退几步,将身前僧袍撩起的同时旋身快速向前,飞起一脚踹向大门。为搭配中式风格,这门是复古的雕花木门。
一声巨响后,木门碎裂崩塌,落地时扬起的烟尘却不大,可见这里的卫生和木门的质量都不错。
“周家人做事,果然都是一个风格。”
二人身后的电子屏出现那位娄先生的身影。他带着宽檐帽,背光坐在一扇窗户前,身后天光明亮,他整个人隐在黑暗中,看不清眉眼。
一如周岩山所说,这位娄先生极不愿见人。娄家大多是修罗道业师,如此避讳与人间道业师见面,要么这人是娄家的异类,人间道的。要么这人身处娄家高位,名号长相在业师门不是秘密。
周廷昱对着整面墙的显示屏笑了笑,“果然得带个保镖,娄先生不太守约。”
“彼此彼此。”屏幕上隐在阴影中的人微晃动一下。
原本在电话中的约定是娄先生亲自出面,周廷昱独自前来,两人都答应得爽快。如今一个没到场,一个多带个和尚,都没把约定当回事。
这世界,谁认真谁输。
“可娄先生你不在场,我要如何证明我说的是真的?”周廷昱笑道。
“就算我在场,仅凭你说,我也不会信。”屏幕中的人抬手掩唇咳嗽了一阵,身旁有人递给他一杯水,他就着那人的手浅抿了一口,“周家人做事向来妥帖,相信你备好了能让我相信的东西。”
周廷昱一摊手,“我对你无所求,我有什么动力去做这种事。我告诉你方法就已经算达成周岩山跟你的约定了,至于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
视频对面的人沉默片刻,“也许你不太清楚我们对这件事有多执着。周岩山一腔孤勇,他伤得起。就不知,你是不是也舍得下周锦书。”
见周廷昱的脸色瞬间冷下来,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出杀意,娄先生轻笑一声,继续哑声说道:“你们周家人的风格我大约知道,虽远必诛,但我们何必走到那一步。这件事对于你我,其实没什么利益冲突的。对吧?”
“没有吗?”周廷昱眯起眼,冷笑道:“业师门如果知道我能做到这件事,并将方法传播出去。你觉得我被即时清算的概率有多大?好处你占,风险我担。娄先生这算盘打得月球上都听见了。”
“这你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不会有第三个人……”娄先生顿了顿,改口道:“至少我不会让我控制不了的人知道,这对我没有好处。至于现在已经知道的周岩山和你身边那位大师,你无法保证他们不说出去。”
“你想多了。”周廷昱笑了笑,“具体方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也许马上要多你一个。所以日后如果事务司知道了,一定是你漏出去的。当然,到那时我也无可奈何,毕竟我是守法公民,和你不一样。”
娄先生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他料到周廷昱不会轻易将消除因果线的方法交出来。以为他会提出什么交换条件,没想到他要的是无后顾之忧。确实符合一个守法公民的诉求,可偏偏这种要求他没法满足。他若要钱或替他杀人,都好办得多。
周家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
“既然你肯来这一趟,想必有解决的办法。”娄先生说道。
周廷昱一脸无奈,“一开始就告诉你解决办法了,你自己不遵守约定。改天约吧娄先生,你得亲自来,让我知道你是谁。一旦事务司找我麻烦,我能拖你下水。这就是保障。”
说完,周廷昱转身,和不因朝已经没有门的门口走去。
“我明白了。”电子屏中发出轮椅移动的声音,“周先生请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