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昨晚的风波,大臣们今早进宫时都有些疲惫不堪,显然是没睡好。
眼下他们都面临一个艰难的抉择:是站权相的队还是站陛下的队?
景泰帝已经年近而立,皇权与相权之间,必须要有明确的取舍,否则两边都会得罪。
吏部尚书程文斌和礼部尚书晋东明一同从左掖门进宫。
晋尚书问道:“程兄,刑部那边可有回信?”
程玉书连夜被抓走,交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会审,都察院一向听令于皇室,左都御史燕回又是个软硬不吃的人,这事难办。
程尚书看了眼独自走在右掖门的刑部尚书,冷言说道:“昨晚去找周青,府里人说他不在,想必是故意躲着我。以往一有官吏考核就同我称兄道弟,现在有事跑的比谁都快,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虚伪至极!”
礼部尚书斜眼看了下刑部尚书,心中也犹豫不决,自古功高震主的大臣都没有好下场,自己是不是也该留条后路了?
他心里打着小算盘,嘴上却说道:“刑部李侍郎还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呢,一会散朝后不妨问问他。”
程尚书点头应下,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
落江宁独自走进左掖门,秦少师叫住了他:“落翰林。”
“昨日你的对子着实精彩,老夫琢磨了半宿,还想和你再切磋切磋。”
“少师过誉,不过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在两人并肩而行时,秦少师低声说道:“你让我查的事情已经有些眉目,当年吏部、户部、礼部联名上奏,告发宴国舅贪污受贿。案发时,宴国舅直接被扣于朝堂之上,刑部奉命抄家,在宴府搜出了万两黄金和十万两白银,故而宴国舅以贪污之罪被判抄家流放。”
“我找人调查到,在宴国舅案之前,户部曾有一笔赈灾款项发往杭州治水患。据温州地方官员反应,这笔赈灾款名义上发了下来,但用在救灾上并不多,百姓仍然流落离散,无处安身,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说完这些后,秦少师将一封信塞到落江宁的手里,里面都是他查实的消息。
当年宣武帝昏庸无道,听信方士之言服药过度,缠绵榻上。
大乾朝国君无能,宴国舅和李相分庭抗礼,以一己之力主张推行《考吏法》。
《考吏法》重在纠察贪官污吏,让很多贪官锒铛入狱,抄家的抄家,贬职的贬职,因此在朝堂上树敌颇多。
但也正因为《考吏法》捕获贪官,缴获不义之财,让大乾朝国库积累了黄金二百多万两,粮食足以让百姓吃上十年,这些年国库才稍微充裕。
在宴国舅推行新政的过程中,遭到李党一派的疯狂弹劾排挤,每日奏折都如雪片般飞进太和殿。
最后李相凭借宣武帝亲笔诏书拿下宴国舅,以雷霆之势将他抄家流放,才有了后来的李党当政。
《考吏法》被废后,腐败的官僚构架再度卷土重来,清丈田亩被全部叫停,富户与贪官重新勾结,百姓再度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民不聊生。
秦少师常去宴府,宴国舅素来清正谨严,是当时清流之首,百官典范。他家中素来没有多少余财,就连皇家所赐之物都存储于内库,从未动用,怎可能有万两黄金白金?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时端方君子无罪,不愿与小人同流合污才是原罪。
落江宁捏着手里的信件,抬头望向至尊金殿,吏部、户部、礼部、刑部,所有靠污蔑晏家而获得无上权力的人,都要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金銮殿。
今日的朝会格外冗长,文臣们就下一期讲经筵的题目争论不休,连不喜诗文的阳武侯都参与其中,景泰帝评论完这个又讨论那个,竟说的不亦乐乎。
日头已经快升到正中央了众臣才反应过来,陛下这是故意拖延时间。
李相因嫡子病危未能参加朝会,吏部尚书、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都在殿上,唯独缺少了左都御史燕回。
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一上午的时间,就算是死鸭子估计都张嘴了。
程玉书绝无可能扛过燕回的审问!
靖国公后脊一凉,自家孙女也参与其中,程玉书该不会都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