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赶到太医院时,所有太医都围在李辰寅身旁,他脸色惨白如雪,双眼紧闭,呼吸微弱,喉咙里滚动着痰声,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宰相夫人和皇后六神无主地站在床边,泪流不止。
李相脸色骤然一沉,质问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会这样?”
皇后走到父亲身边,啜泣着说:“本来在路上还好好的,快到太医院时寅弟忽然发病,又是咳又是喘,曹院判施了针,又开了些安神的药才让他睡下。”
曹院判收起针,从床榻上起身,回道:“相爷,贵公子病的凶险,怕是脏水入肺,还需慢慢排出。”
李相沉声说道:“曹院判,犬子性命全系于你手。皇宫内的名贵药材你尽可使用,不够再跟我索要,务必保证他安然无恙。”
曹院判仿佛惧怕于李相的施威,将头低下,回道:“是。”
守在床边的太医用手探了探李辰寅的额头,惊呼道:“不好,李公子发热了。”
急危重症的病人最怕发热,曹院判赶紧回身把脉,随后叹气说道:“哎,李公子湿寒入骨,经络闭阻,如今又火热内生,怕是不好,需用猛药治急症。”
他赶紧开了付药方,皇后指使宫人们马上去抓药。
过了半个时辰,李辰寅仍然持续高热不下,喝下药也丝毫不见起色,曹院判只能给他放血降温。
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大半夜,李辰寅的热才渐渐退下。
后半夜,李辰寅被自己咳醒,不时呼痛,李相夫妇心疼地满地打转,太医们也跟着忙得团团转。
直至天明,李辰寅才再次睡下。
李相夫妇和皇后均熬了一夜,体力不支,到一旁的厢房小憩,其他太医也轮流休息,只有曹院判和陈御医守在病房内。
陈御医凑到曹院判身旁,小声问道:“院判,我摸李公子的脉象不止是寒凉,好像还有中毒的迹象。”
曹院判抬眼看了他一下,低声回道:“这么多御医都没摸出来,就你厉害?”
陈御医又凑近了些:“下官这不是拿不准才问您的吗?”
曹院判闭目养神,只回了句:“拿不准的事情就不要乱说,太医院诊出来的脉象从来只有一个,你若四处宣扬,那后果就你自己承担。”
陈御医讪讪地退下,那李公子体弱,脉象虚浮,确实不太好辨别,估计别人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敢放声。
他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这么多嘴,别人都不说,偏他好奇,活该被上官回怼。
天色将明未明,小福子轻手轻脚地回到卧房,悄声关上房门,背后忽有一个声音传来:“这一晚上你去哪了?”
小福子闻声扑通跪下:“师父。”
陈公公走了过来,由于逆光,小福子看不清他的表情。
“外面的热闹好看吗?”
“师父,昨晚李公子坠水,徒弟帮忙搭了把手,把他抬到太医院。”
陈公公拎起他的袖子,嗅了嗅他手上的味道,冷笑着问:“夜来香?宫里可不允许种这个。”
夜来香的香味淡雅,花香和汁液均有毒,能让人胸闷、头晕、咳嗽,所以宫里禁止种植。
小福子立刻抱住陈公公的大腿,恳求道:“师父,求求您放过徒弟这一次,徒弟再也不敢了。”
陈公公低头问他:“之前我就察觉到乾清宫有人往外传递消息,没想到平日里胆小怕事的你居然还敢通风报信,你在为谁做事?”
小福子摇了摇头:“师父,我没做过坏事,我也不会危害陛下,至于别的我都不能说。”
“刑狱里可有十八套刑具,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总有一样会让你说的。”
小福子双眼充满了惊恐,全身都在因为害怕而颤抖,但他仍然咬紧牙关,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好,算你有骨气,既然你不说,我就把你交给刑部,让执刑人来审。”
小福子心下一横,从手袖里掏出匕首,直接向心房扎去。
既然已经暴露,他绝不能连累主子,不如一了百了,也好过活受罪。
陈公公眼疾手快地夺下匕首,一把扔到地上。
“你宁愿死都不说?”
“师父,您对我有知遇之恩,这条贱命还给您我死得其所,但其他的恕我不能多言。”
陈公公蹲下身来,眼睛和他平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的主子可姓宴?”
小福子眼睛圆瞪,面上尽是惊讶。
陈公公看他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痛快地大笑起来。
“好,好,好,终于回来了!”
“师父?”
“小子,以后做事别毛毛躁躁的,今日若不是我给你遮掩,早就有宫人把你的行踪报给了坤宁宫。”
小福子一头雾水,师父这是放过他了?
陈公公拍了拍他的头,笑着离开房间。
故人归来,是时候该一雪前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