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半年,再次相会。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福慧县主恶狠狠地盯着祝卿安,恨得咬牙切齿,眼睛都快要喷出火来。
祝卿安倒是毫不在意,一个初次见面就被自己关在府里半年出不了门的手下败将,实在不必当回事。
她现在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讽刺自己,无非是仗着李相的权势和即将封妃的妄想。
屡屡被人挑衅,祝卿安不禁细数起身上能让人诟病的地方,无非就是出生寺庙、没有教养、性情粗鄙、首嫁未遂,这些人从来都说不出新意。
福慧县主见祝卿安不言语,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伤心事,志得意满地与身边的小姐们说:“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福报,就是嫁得良人!有些人品行败坏、不积口德,自然要因缘坎坷,一嫁不中,百嫁无用。”
她身边的小姐们虽然不敢直言长公主,却均纷纷捂住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笑事。
岳琬洁作为宴席的主人,自然要替长公主说话,她刚要上前,就被祝卿安拦住。
“一个脑子拎不清的蠢人,何必同她计较。”
福慧县主登时火冒三丈,她选在正厅门口拦截祝卿安,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自己是如何羞辱她的。
她就是要告诉京都的富家子弟和贵女,即便祝卿安是长公主,在自己面前也高傲不起来!
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就是皇后,只要她入得后宫,再一举生男,姐姐都得退避三舍,皇后之位于她也是探囊取物。
“谁脑子拎不清,你给我说清楚!”
她这一嗓门下去,前后院所有的人都聚了过来,围成一圈看热闹。
蒋图南凑到落江宁身边,小声问道:“你怎么如此气定神闲,不打算给长公主解围?”
落江宁轻声回道:“用不了三句话,李晴柔就得哭着走。”
蒋图南:“这么自信?”
落江宁:“多读点书吧。”
“......”
祝卿安看着周边的人聚得差不多,扬声说道:“我说你脑子拎不清有两点原因,其一,你若成不了皇妃,见我就得俯首称臣,行万福礼。你若进得后宫,那便是我万千皇嫂子之一。自古便有两姑之间难为妇的说法,你不讨好我这个小姑子,却处处使绊,于你有什么好处,蠢人一个。”
看热闹的人均忍不住点头,别说皇宫后院,就是寻常百姓家,小姑子不给嫂子使绊子就不错了,哪有做嫂子的主动招惹小姑子。且不说后宫佳丽三千,长公主只要多在陛下耳边吹吹风,少临幸她几次,就够她受的了。
福慧县主霎时被说得面红耳赤,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光顾着斗气,真没想起这茬。
祝卿安完全不理会她的局促,继续说道:“其二,福慧县主说女人这辈子最大的福报就是嫁得良人,殊不知越是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别人就越轻易令你失望。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的命运让别人去主宰,你说你是不是蠢人一个?”
有好事者问道:“长公主殿下,人最大的福报应该是什么?”
祝卿安看着面目涨红的李晴柔,吐字清晰的说:“一个人最大的福报,是家有藏书万册,有健康的体魄,富足的时间,可以潜心读书,修身养性。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四件事无论做成哪一件,都是莫大的福报。”
岳掌院听完拍手叫好,说道:“说的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我大乾读书人该有的风骨!”
徐太傅也从人群中走出来,笑着说:“长公主解的对,老天赐给人的福报只有四个字、两个词,一是知足,二是随缘。”
秦少师虽然没说话,却也笑着点头。
在场多数人都是为了科举而来,三位学坛泰斗都这么认可长公主说的话,其他人必然只会附和。
一时间迎和的声音四起。
“长公主说的对。”
“可不是,积金千两,不如明解经书。”
“唯有书香能致远,腹有诗书气自华,以后教导子女可得让他们多读书,否则说出来的话都可笑。”
福慧县主站在人群中被臊得手足无措,不过片刻便哭着跑了出去。
蒋图南......
幸亏他咬死不让父亲提亲,否则一天得哭多少遍......
落江宁拍了拍他的肩膀,有自知之明很重要。
祝卿安向岳掌院欠了欠身:“搅扰了掌院的宴席,还望您海涵。”
岳掌院摆了摆手,笑着说:“无妨,宴席尚未开始,称不上搅扰。”
今日设宴,不过是打着梅花的名头,探探本届考生的深浅。福慧县主不在正好,他们还少了一层顾虑呢。
他高声对赴宴的来宾说道:“梅花傲雪亦邀月,水畔山边更出奇。诸位,今日主宴设在水畔木屋,还请移步。咱们踏雪赏梅,吟诗作对,共享雅趣!”
众人立刻附和前往,人群呼呼啦啦一会就走光了。
见多数人都已离开,新任吏部尚书崔皓然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打趣落江宁:“长公主殿下好口才,贤侄以后最好少顶嘴,免得堂堂翰林院大学士让人怼得哑口无言,多丢人。”
落江宁轻笑回道:“崔尚书躲在人群后面不敢出来,也不知道是谁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