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落江宁起身行礼,向众人说道:“今日陛下要提审顾昶和魏省钦,晚辈需先行回去,待晚间再来接卿安。”
她们母女时隔大半年才能见一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题,但自己也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因此只能一个人先回去。
德太妃点头应下:“朝堂晦暗诡谲,你身处暗流,要谨慎行事,莫急中出错,适得其反。”
宸太妃叹道:“如今朝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朝,小晏要保护好自己啊。”
卿安要的幸福,她们给不了,所以只盼小宴能达成所愿,全身而退。
落江宁深深鞠了一躬,郑重回道:“晚辈自当小心行事。”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是一条布满荆棘的路。
但再难也要有人走,更何况她们身后还有各自的家族,踏错一步,全家都会跟着遭殃,不得不慎之又慎。
落江宁不再留恋,转身离去。
许太嫔跟祝卿安调侃道:“你男人还真是洒脱。”
文太嫔立刻用糕点堵住她的嘴:“小七,又说什么浑话!男未婚,女未嫁,可不能这样口无遮拦。”
李太嫔拉过祝卿安,让她坐在自己身侧,说道:“别听你七娘胡说,树林之大,咱可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有好儿郎也得再看看。”
祝卿安眨眨眼,戏谑的说:“树林之大,阳武侯还坚持做鳏夫,五娘可知为何?”
“......”
这女儿不能要了。
居然还取笑老娘?
曹太嫔难得开口:“我知道为何?”
所有人都看向她。
曹太嫔笑着说道:“《黄帝内经》有云,女子不过七七尚能生育。李太嫔正值芳龄,阳武侯等得起。”
许太嫔跟着问道:“那过了七七,就不等了?”
曹太嫔调笑着说:“咱们给老五好好调理调理,兴许还等得。”
众人哄堂大笑,只有李太嫔涨红了脸,怒骂道:“当着女儿的面,你们又胡说什么!”
秦太嫔一向擅长做和事佬,但这次却没帮李太嫔,而是笑着说:“卿安都要许人家了,妇人之事懂些无妨。”
李太嫔无法,只能起身说道:“你们就取笑我吧,我去后厨拿果蔬,把你们的嘴都堵上!”
祝卿安也跟着起身:“五娘,我跟您一起去。”
宸太妃拉着她坐下,说道:“你五娘一把年纪,枯树逢春,还得洗把脸,退退臊,你跟着去干嘛?”
许太嫔质问道:“我看小宴走哪都拉着你的手,跟我们讲讲,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文太嫔也跟着说道:“对,你年纪小,不懂得男子的腌臜心思,可千万别被他骗了。”
众人不再关注李太嫔,纷纷转向祝卿安,让她说出两人相处的细节,不得有丝毫隐瞒。
祝卿安也好想去拿水果......
小院里洋溢着欢声笑语,都是幸福的声音。
——
行宫内,众官员正襟危坐,噤若寒蝉。
昨日事出突然,景泰帝遣亲信侍卫封禁行宫,严禁任何人出入。
徐凤年行事更是果决,怕市井间人多,有人偷偷传递消息。
为防消息走漏,他直接将城门都封锁,没有他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就连落江宁出城也需提前向他索要令牌。
顾昶和魏省钦接到陛下口谕召见,以为如往常一般觐见要臣,未有多想,便随传旨的小福子来到凤阳城。
至城门处,见大门紧闭,顾昶心生疑惑,问小福子:“青天白日,为何城门紧闭?”
小福子笑着回道:“徐大人思虑周全,怕有人惊扰圣驾,特下达封城令。”
二人念及徐凤年平素谄媚顺从、礼数周到,心想他的做法虽然过激了些,但为保陛下安危,也说得过去,所以并未多想。
待进入行宫大殿,二人恭恭敬敬跪地行礼:“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顾昶眼尖,瞥见站立一侧,低头耷脑的吴秉志,不禁皱起眉头。
他怎么在这?
魏省钦并非本地人,从京畿调任南直隶不过半载,对当地的人事并不熟。见顾昶蹙眉,遂心生警惕,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景泰帝漫不经心的说道:“二位爱卿平身。”
“朕近日常常经筵讲道,对诗词兴致颇浓,听闻南直隶出了一位麒麟才子,特此召开。今日君臣共赋诗词,岂不乐哉。”
吴家为助吴秉志谋取举人功名,设宴款待顾昶,承诺奉上十万两白银及数间宅邸,事后还另有重谢。
顾昶被灌得晕头转向,兴奋之下,当场应允点他为解元。
虽酒醒后懊悔不已,但事情已经应下,但既已应允,且有丰厚金银为诱,便运作了起来。
所有负责乡试的官员之中,唯独魏省钦难以把控,顾昶遂一狠心,赠送魏省钦万两白银。
魏省钦终使是京官,却也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行贿,咂舌之余,很快便屈从了。
此外,魏省钦还陆续收受不少赃款,可谓赚得盆满钵满。
为了能留在富裕之地,魏省钦分别向礼部尚书和户部尚书进献五千两,二位尚书对其识趣甚是满意,均赞不绝口。
户部尚书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银子收得多痛快,现在就多烧手,只盼魏省钦莫将自己供出!
顾昶不敢让吴秉志作诗,抢着说道:“陛下推行雅集,臣受益匪浅,近来颇有感悟,恳请陛下不吝赐教。”
景泰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朕晨间看到一佳句:甘守清廉报家国,不为贪赃羞儿孙。不妨就以此为题吧。”
顾昶和魏省钦面面相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