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卿安本无意理会蒋图南,却又怕他冲动之下坏了五娘的好事,于是便将他带进院里,亲自看着。
德太妃与蒋图南不熟,更不想参与年轻人之间的事,说道:“卿安,你好生款待蒋世子与落翰林,娘先回屋歇息。”
宸太妃言简意赅:“你们小辈随意,我就不扫兴了。”
许太嫔随即说道:“嗯嗯,对。我们年纪大了,睡得早,不便奉陪,你们年轻人自便吧。”
祝卿安心下暗忖,您哪是不便奉陪,分明是着急偷听五娘的墙角吧?
太妃太嫔们三三两两的回屋,祝卿安只能把蒋图南引到正厅。
蒋图南悄声问道:“长公主,你就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一屋子女人,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痛欲裂。
祝卿安斜视他一眼,冷话脱口而出:“等我五娘成了你的继母,这也是你的生活。”
蒋图南……
落江宁问道:“蒋世子,几位太妃太嫔的行踪鲜少有人知道,阳武侯是如何得知李太嫔下山的?”
一听到落江宁虚心请问,蒋图南的话匣子又打开了,兴奋的解释道:“我爹这一颗心没放在家里,也没放在公事上,都死皮赖脸的放在李太嫔那……”
祝卿安受不了他絮絮叨叨,直接打断他:“说重点!”
蒋图南从善如流:“自从长公主帮李太嫔问话,我爹那颗枯井无波的心就死灰复燃,整日派人盯着太妃居的动向。知晓李太嫔来了凤阳后,他就马不停蹄地跟了过来,想方设法的要破镜重圆。”
祝卿安捂了捂脑袋,无奈的说:“蒋世子真是乱讲,破镜重圆说的是夫妻失散或决裂后再想重新和好,怎么能用到我五娘身上。”
蒋图南丝毫不引以为耻,不耐烦的说道:“意思说的对就行,长公主何必字字计较。”
祝卿安:“我倒是可以不在意,等你娶了岳小姐,岳家满门都是科考三甲,张嘴闭嘴均为引经据典,我看你怎么不字字计较。”
蒋图南觉得自己大意了,怎么没想到这茬,以后要怎么办呐!
他看到坐在一旁的落江宁,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声泪俱下的恳求道:“落先生大才,能不能教教我?”
落江宁笑的很温和,劝慰道:“长公主是在说笑,岳府既然看中了世子,自然在意的就不是世子的学问,而是其他更贵重的品格。”
比如身份尊贵,公爹开明,有几辈子花不完的家产,没有婆媳和小姑子矛盾,没有乱七八糟的姬妾等等。
祝卿安:这些跟他品格贵重没有丝毫关系……
落江宁:看破不说破,看穿不揭穿,是为智者。
蒋图南没注意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落翰林人真好,一下就破解了他的焦虑。
他确实品格贵重,情趣高雅。
祝卿安:他能对你好,说明你还有用。等他想用你的时候,有你哭的。
三人在这边闲叙,阳武侯和李欣媛却相对无言。
屋子的另一侧,许太嫔和文太嫔双双拿着竹筒,扣在墙上偷听。
文太嫔:“为何什么动静都没有,会不会是你的竹筒不好用?”
许太嫔信誓旦旦的说:“肯定好用,我小的时候偷听父亲母亲说话就用的这个法子。”
文太嫔:“你为什么要偷听父母说话?”
许太嫔理直气壮的说:“犯错误时怕挨打,就先听听他们怎么讲,若是要动家法,我就先行一步去外祖家。”
这么多年,许太嫔的父母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每次都打不到女儿,他们还以为是下人通风报信,没想到是隔墙有耳……
过了良久,隔壁屋里才传出来声音。
李太嫔:“你哭够了吗?”
阳武侯:“我都委屈了十五年,怎么能够!”
许太嫔转述后,其他人都安静了。
阳武侯居然是个哭包!
阳武侯擤了一把鼻涕,继续哭唧唧的说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李太嫔:“我还没死呢……”
阳武侯委屈的说:“可是我的心都已死了十五年!原来我想的是,待小兔崽子成亲,我就出家为僧,断了红尘的念想。”
他哭的直打嗝,断断续续的说:“呜呜呜,幸好长公主前来带话,否则以后咱们就隔寺相望!”
李太嫔想到小时候,他来永安伯爵府玩,摔倒了便是这样痛哭流涕,自己又劝又陪他玩才止住了哭声。
而后阳武侯便成了她的小尾巴,走哪跟哪,整个京都就没有不知道他们是青梅竹马的。
若不是宣武帝横插一杠,他们现在定然子女成群了吧。
阳武侯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脸也不要了,咬牙问道:“你让长公主问的话作不作数?我不仅爱过,还念到现在,只要你愿意,我就把侯位直接扔给图南,随着你浪迹天涯。”
李太嫔摇了摇头:“你有儿子,我也有卿安,待他们都成家后,咱们再说自己的事吧。”
只要李太嫔愿意见他,他自然什么都愿意。十五年都等了,再等几年又何妨?
于是点头说道:“你说什么是什么,只要别像之前一样不搭理我就行。”
李太嫔低下头,感伤的说:“我是先皇的妃嫔,你跟我走得近,会受所有人的非议。什么时候李党被打倒,你也不再是阳武侯,我们才有在一起的可能。”
阳武侯举着拳头说:“你放心,朝堂之上,有我就没有李相,我一定和他斗到底!待他倾家荡产之日,就是我求娶你之时!”
李太嫔双颊微红,低声说道:“我等你。”
阳武侯欣喜若狂,欢快地跳了起来,脸上洋溢着无尽的喜悦。
李太嫔在一旁浅笑,他年少时就这样,喜怒哀愁都形于色,最是至情至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