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文海站在门口长吸一口气,陛下既已获得太尉的支持,为何还要寻他?
六部之中还有谁投靠了陛下?
这条路究竟是活路还是死路?
来不及细想,他的手已经搭在门上,主动将房门推开。
房门大开,岳文海心里积郁的浊气也终于吐了出来。
或许身体已经替他做好了选择,拥护大统才是对的。
屋内并不如他预想有那一抹黄色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从矮榻上起身的落江宁,他身旁还有一盘未下完的棋局。
“岳尚书,陛下刚刚与下官对弈,突有急事离开,留下了一盘残棋。下官百思不得其解,特复原此残局,向您请教。”
岳文海见说客是落江宁,更为诧异,他一直听命于李相,没想到竟是陛下的人。
事已至此,他丝毫不敢大意,凝神看向棋局。
棋盘上黑白子焦灼,黑子好似长驱直入,咄咄逼人,局面一片大好。细看之下,白子声东击西,暗渡陈仓,隐隐有逆转之势。
落江宁请他落座,手执白子说道:“早就听闻岳大人善棋,这黑白子混杂,犹如阴阳相生,虚虚实实,实在难测,还望您不吝赐教。”
岳文海看向棋盘,眼神沉静,思索良久都未拿起黑子。
他看清了棋局,黑子要包收白子,白子欲弃子自保,这局看似白棋必败无疑,但若白子置于死地而后生,结果也未可知。
岳文海苦笑道:“下棋最忌高估厚势威力,我众彼寡,务张其势,彼众我寡,先谋其生。人事变幻,祸福流转,怎能料得,我也不敢妄言。”
落江宁笑着将棋子放下,岳文海想的通透,他也就不必多费口舌。
“岳尚书棋力过人,下官佩服。臣听闻岳尚书家学渊源,先祖乃通城县男,民间有这样一句话:天下岳姓皆同宗,东芝血源一脉承。精忠孝友人传颂,祖豆千秋远久永。陛下与李相必有一战,岳尚书是想做让岳家千秋远久永的功臣,还是想做欺君罔上、让祖上蒙羞的罪人?”
岳文海被说得心中一颤,自家宗谱传袭百年,据考证,极有可能是岳飞第四子岳霖的支脉。如今祖宅还悬挂着“百世莫忘祖宗德,千秋常盼子孙贤”14字牌匾,他虽为奸臣所用,但那时陛下尚小,为保全家族,他并没有选择。
沉思过后,他颤声问道:“为什么是我?”
落江宁掷地有声的说:“因为陛下说,岳尚书有忠君的根骨!”
真正的原因有二,一是岳文海并没有做过十恶不赦的坏事,他只是本性懦弱,容易被人左右。二是李相若想动手,必要动用军队。有太尉在凤阳坐镇,地方军队李相轻易不敢用,因此必然要派私兵过来。纵观李党,有能力隐藏千人以上私兵行踪的就只有岳文海,所以落江宁选择策反岳文海。
对于岳文海这样爱惜羽毛的人,陛下的信任反而比高官厚禄更容易触动他。
听到景泰帝的言论,岳文海张大了嘴巴,久久不能合上。
原来陛下是这样想的。
落江宁继续说道:“岳尚书,下棋之人最忌举棋不定,您可要想好了。”
岳文海垂首,深吸口气,毅然说道:“臣,任听陛下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