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苏卿卿沉浸在无尽的悲痛之中,突然间,一阵轻微的响动传入耳际——有人推开了房门。
她下意识地用袖口抹去眼角的泪水,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了站在门边的那个小男孩身上。
那便是她的弟弟,花小草,大名叫花清耀。
小家伙身材瘦小得令人心疼,身上披着一件破旧不堪的小棉褥,脚上蹬着一双破烂的鞋子。
年仅六岁的他,背上却扛着一个看似比自己还要庞大许多的背架,两只乌黑明亮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她。
\"姐,我要和伦哥一起去捡柴火啦,会尽早回来吃早饭哦!\" 小男孩语气坚定地说道,然后转身准备朝外走去。
苏卿卿见状,心中一紧,连忙伸手拉住他,轻声嘱咐道:\"等等,小草。你先去房间里扶爹方便一下吧。\"
小草走进他爹房间,见爹已经醒来靠坐在床上。
“爹爹,你现在要方便吗?”小草轻声问道。顺手把床下的马桶挪了出来。
花老爹看着乖巧的小儿子,笑着点点头。
小草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父亲起身,等他爹解决好以后。又贴心的搀扶他上了床:“爹,那你再休息会。我去捡柴了。”
“天冷路滑,小心些。”
听到爹爹慈爱的关心之言,小草微笑点点头:“知道了!”顺手把马桶也拎了出去。
等弟弟出来。苏卿卿才赶紧端起一盆热水进屋去。
“爹,先洗把脸!”
她把满是破洞的毛巾搓揉拧干,轻轻帮着父亲擦拭脸庞,花老爹慈爱的看着闺女。心里感到一阵阵温暖。
苏卿卿边擦边想到自己的父亲,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了,心里又悲伤起来。
再看到花老爹的眼神时,突然感受到了温暖,她眼眶一阵酸胀,强忍住泪水。
暗道:以后您也是我的爹爹了。我会帮小花照看好你,让你好起来!
小草把刷好的马桶拎回放在床下。看着姐姐跟父亲笑着说:“那我先出门了。”
苏卿卿再三叮嘱弟弟要注意安全,早些回家。
望着弟弟渐行渐远的背影,苏卿卿的心头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有对生活艰辛的无奈,也有对原来亲人深深的牵挂。
卿卿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哀伤。她深知,那个曾经陪伴在他们身边、给予他们无尽温暖的女孩——花小花,已于昨夜悄然离去。
环顾四周,这个家徒四壁、穷困潦倒的居所令她心生忧虑:倘若没了花小花,这一家子将如何继续生存下去?
苏卿卿默默凝视着已然明亮的天空,此刻大约是清晨七点半光景。
她弯腰拾起五只红薯放入锅中蒸煮,往昔的花小花总是仅煮四只,家中每人分得一只,而她则谎称在做饭时已自行享用,实则只是喝些稀粥果腹。
长此以往,身体日渐衰弱,最终因饥饿过度而离世。
苏卿卿决心不让同样的悲剧降临自身,于是煮足五只红薯,并抓取一小把玉米面加入两勺水熬制成稀薄的玉米粥!
可以想象,这碗粥是何等清淡寡味。
粥煮好,又把爹爹那副已经掺水熬了多次的药温热好。
她倒了一碗药端进父亲的房间。
\"咳咳......\"
病榻上的花国强勉强倚靠着床沿坐起身来,手紧捂住嘴巴,不住地咳嗽着。
当看到走进门来的女儿时,他脸上勉力挤出一抹微笑。
“爹,先喝药吧。”
看着眼前面色蜡黄,脸颊都凹进去的爹。那双眼里全是对她的内疚和疼惜。苏卿卿心里很是动容!
苏卿卿看着花国强喝了药,又拿来了早就泡水里的杨柳枝,这是唐朝便有的清洁口腔的物品,一般人家都用这个。
用牙齿咬开后,里面的杨柳纤维便能很方便刷牙!这便是“晨嚼齿木”!
同样的,苏卿卿给爷奶也端去了热水,只是爷奶都是自己动手洗脸。
爷奶都是历经沧桑、饱受风雨的老人家。
实际上,他们还未满五十岁,但由于长年累月的辛勤劳作和生活的折磨,使得他们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
“爷奶,等小草回来咱们就一起吃早饭哈!您二老先把鸡放出去,让它们自己找点虫子吃吃。”
看着爷爷奶奶行动略显迟缓的身影,小花心里不禁一酸。
尽管知道爷奶身体不太好,但如果不让他们干点活儿,他们又会觉得自己成了累赘,无所事事。
于是乎,每天早上小花都会安排一些轻松的事情给他们做,比如放养鸡群之类的。
家里一共养了三只鸡,其中两只母鸡,一只公鸡。这些鸡都已经有两三年的岁数了,近一年来产蛋量越来越少,几乎都捡不到几颗鸡蛋了。
不过,一家人始终舍不得将它们宰杀吃掉。偶尔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捡到一两个鸡蛋呢!
“好嘞,孙女放心吧,我们这就去。”
花大爷花明福轻声应道,然后紧紧握住花大奶郭春花的手,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后院。
想当年,花家可没这么落魄。花大爷年轻的时候可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家里坐拥大片良田,又恰逢风调雨顺、无灾无难。
那个时期的社会状况与明朝最为繁荣昌盛之际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国家人口稀少,物价稳定,自耕农田与官方田地并肩共存;税收负担相对较轻,百姓们的日子过得颇为宽裕,其生活水准远胜其他朝代。
不仅如此,朝廷对秀才十分优厚,每日都会赐予每位秀才大约两斤大米以及鱼肉油盐等物资,如果表现出色,每月甚至还能领取到一两银子作为津贴补助。
在这样的政策环境下,农民们仅依靠务农一年便可获得约二十三两白银的收入。而花家也正是凭借着每年的大丰收积攒下了不少钱财。
花大爷便是这样修了这间大房子,又娶了隔壁村的郭春花,两口子都是勤快的主,侍弄田地,养猪养鸡养羊也算村里小资人家。
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也就是花小花的爹,小儿子花国茂,三女儿花兰兰!
二叔有点读书的天赋就一直在镇上读书,可是在小花快八岁那年二叔跟着镇上的猪朋狗友学会了赌博染上了赌瘾,回家又是骗又是抢的输了近一百两银子,二叔怕被赌坊报复跑路了。
等堵坊拿着借条到家里时候,才知道二叔又借了二百八,加利息要还三百四十两。
花大爷什么话也没说,卖田卖地卖家当卖猪卖鸡也不够,又在花兰兰夫家借了三十两,三爷爷家跟各个乡亲家里借足了把这钱还上。
等赌坊打手走了以后,强撑着的花老太爷看着手上的借条就这样被气死了。
花大爷花大奶也病倒了,忙完太爷的丧事,为了减轻家里负担。花小花的二婶也带着自己那三个还小的孩子投奔了娘家。
至此花家一贫如洗。连家具大多都卖了。就剩下一点生活用的家当。还好房子保住了。
花兰兰也会偶尔贴补,可是她夫家帮忙还债后也是未剩多少银钱粮食,家里有小有老,花大爷感激却也知道心疼自己的女儿,怕她在夫家受难,也就再也不接受花兰兰的东西。
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地之后,花国强——也就是原来身子的父亲,不得不外出四处打工挣钱,以此来偿还欠下的巨额债务。
然而,尽管他日复一日、起早贪黑地拼命劳作,但过度的劳累最终还是让他病倒了,而且病情日益严重,卧床不起。
家中的债务尚未偿清,但善良淳朴的乡邻们深知花家目前的困境,并没有催促他们还债。
不仅如此,大家还时常带着食物前来看望这祖孙几人,劝慰他们要先保重好身体,钱财之事可以慢慢来,毕竟人若倒下了,便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花大爷的心中弥漫着深深的愧疚感,他觉得自己对乡亲们有太多的亏欠。
这种沉重的负担让他甚至连挺直腰板的力气都丧失了!
那个曾经坚韧不拔、刚强坚毅的男人,现在却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几乎窒息。
无数个夜晚,花大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断闪过要卖掉这间房屋以偿还债务的念头。
然而,每次想到这里,他又会立刻打消这个想法。因为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么他将无法再给大儿子留下任何东西。
这座房子,已经成为了他们全家人最后的希望和寄托。失去了房子,这一家老小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
自从花大爷的父亲被气得离世以后,花大爷便将那个忤逆不孝之人从心底彻底剔除出去。
自此之后,家中再无人胆敢提起花小花的二叔,似乎此人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样。
家中三位长辈病倒以来,年仅十几岁的花小花毅然肩负起照料年幼弟弟、操持整个家庭事务的重担。
每日里,她忙忙碌碌于各种琐碎家务之中:做饭洗衣、打扫清洁;还要不辞辛劳地上山寻觅野菜和野果以充饥;由于家中并无田地可耕种,她只得在后院开垦出一小块土地,勉强种植些许粮食、萝卜与白菜聊以度日。
为了给爹爹治病抓药,这位小小的少女时常背着一筐筐亲手采摘的野菜,连同爷爷奶奶编织的背篓、篮子和簸箕等物什前往镇上售卖换取微薄钱财。
经过长时间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积蓄,方才勉强能够支付得起一次药费!
然而,如此艰难竭蹶之下,花小花仍然舍不得多吃一口食物,宁可饿着肚子也要省下口粮来供养家人,最终竟因劳累过度而不幸身亡。
令人惋惜的是,直到她去世时,竟然没有一个人知晓此事。
得知花小花悲惨命运后的苏卿卿不禁心如刀绞,对这个可怜至极又极其孝顺善良的女孩子深感同情与悲悯。
再回想起自身过往种种行径,苏卿卿羞愧难当,觉得自己实在无颜面对他人。
\"我回来啦!\" 花小草清脆而响亮的呼喊声,瞬间将苏卿卿飘散的思绪拽回到现实之中。
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正艰难地背负着一大捆沉重的柴火,腰都被压得直不起来,但依然坚定地迈着步子踏进门槛。
苏卿卿心急如焚,连忙飞奔过去,帮助小草卸下身上那沉甸甸的负担。
她暗自惊叹:这柴火竟然如此之重!
真不知道弟弟是怎样一步步把它们运回来的。
心疼之余,苏卿卿轻轻地揉了揉小草的脑袋,表示对他无尽的怜爱。
花小草则若无其事地揉了揉那几乎没有几斤肉的小蛮腰,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得意洋洋地说道:\"今天伦哥可真是帮了大忙呢! 他不仅帮我捡到了好多柴火,而且还主动提出和我一起背回来。放心吧姐姐,我一点儿也不累哦! 不过下次轮到我去帮他啦,我们说好了一人帮忙一天,这样既不会太累,又能够收集足够两天用的柴火,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说完,他抬起头来,带着一丝傲娇与期待,直直地看花小花,仿佛在说:快来夸夸我吧!
苏卿卿凝视着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大人,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看着他那副求夸赞的模样,苏卿卿忍俊不禁,温柔地笑了笑:\"太棒了,咱们家小草果然聪明至极! 真厉害啊,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人呢。既然如此,那就明天拜托你去帮帮小伦吧! 只是千万要注意安全哦。\"
得到姐姐夸奖后的花小草,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头颅高高扬起,用力地点点头,自信满满地回答道:\"嗯嗯!\"
“走,吃饭去!”说着话,她便自然而然地牵起小草那同样布满伤口的小手,朝着厨房快步走去。
进入厨房后,她先是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然后又顺手拿起一个红薯。
小心翼翼地端着这碗粥和红薯,向父亲的房间走去。将食物送到父亲手中后,她才缓缓走出房间,并扯开嗓子大声呼喊:“爷爷、奶奶,快来吃饭啦!”
看着桌上那仅有的一小碗清得几乎可以见底的稀粥以及唯一的一个红薯,苏卿卿不禁皱起眉头。
这样简单的一餐,竟然就是全家人的早饭兼午饭?每个人都吃得如此之少,又怎能保证有足够的营养来滋养身体呢?
想到这里,苏卿卿暗下决心,等会儿出去挖野菜的时候,一定要四处寻觅一下其他可供食用的东西。
无论如何,必须确保家中能够做到每日三餐规律饮食,让大家都能填饱肚子,拥有健康的身体。
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屋内,照亮了整个房间。一家人吃完早饭后,按照惯例,洗碗这项家务活儿便落到了奶奶身上。
奶奶也听从孙女的话,她会坚持使用热水来清洗碗筷,因为她知道孙女怕她着凉受冻。而那壶热水,早早地便被烧开,放在灶台上备用了。
爷爷则坐在堂屋里编织着背篓和竹筐,他手法娴熟。一条条的竹片经过花老爷的手慢慢都成了型。
苏卿卿学着原身的样子再三叮嘱爷爷要少做一些,多注意休息。毕竟,爷爷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那般硬朗。
嘱咐完才放心地带着弟弟出门去采摘野菜。
家中的活儿虽然不多,但两位老人却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明白,只有自己多动一动,才能为这个家庭减轻一些负担。
尤其是奶奶,待她洗完碗之后,也会赶紧过来帮忙编织背篓和竹筐。这种手艺源自花家村,当年爷爷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曾跟随太爷爷学习过。
那时家境还算宽裕,所以这门手艺渐渐地就被搁置了下来。
如今,为了筹集大儿子的医药费以及偿还债务,老两口不得不重新拾起这门技艺。
尽管收入微薄,但对他们来说,每一分钱都是宝贵的生活来源。
苏卿卿和弟弟每人背着一个小背篓,手里提着一个小篮子,兴高采烈地踏出家门。
他们期待着今天能够收获满满,挖到很多的新鲜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