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盛灼第二天一大早上他就被搀扶着去了半山腰,他跪在了李庆汀和张修春的面前说道:“爹,娘,孩儿不孝,孩儿回来晚了。”说罢朝他们磕了头。
他随后看着周兰的墓碑在她的前面停留了一阵,擦拭着上面周兰的名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对于周兰的情感是复杂的,是日久后的生情,周兰曾经撞破了自己的秘密,可那个时候他也只能去当兵来逃出周兰每日的撒泼,他知道那是周兰最后的挣扎,当年他们被怀疑的时候周兰明明可以不用死的,可结果他还是准备选择死亡来换取他们的清白,或许这个选择也是对自己的解脱。
他一一擦拭了众人的墓碑,接着他走到了刘文汉和柳如烟的墓前,他回头让赵平安把刘文汉的骨灰盒抱来,接着众人点燃了一阵鞭炮把刘文汉的骨灰藏在了这里,他轻轻的跟刘文汉说道:“回家了,心愿了了。”
李多冉见到刘文汉的骨灰她差点没站稳,还是王阳阳在她的身后扶住了她,王阳阳小声的问道:“妈,你怎么了?”
李多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神里带有一丝浓浓的哀伤看着刘文汉的墓碑,仿佛那个在她心中那个青春年少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连句告别都不曾有过,她此时特别特别的想陈雪童,她很想把自己现在的难过告诉她,只有她才能懂得自己内心的感受。
李盛灼走到了陈巳扬的墓前,他问道:“你们的姑姑,还没有回来么?”
李多圩上前说道:“还没有,大.....之前听说姑姑带着表弟表妹去了美国,自此就了无音讯了。”
李盛灼点了点头,接着他问道:“陈巳扬是怎么死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眼睛飘向了李钰的墓前,那个孤零零的坟墓尽管被包围着,可只有他跟李环的墓碑是一个人的。
李多圪索性上前把当年的事情说了出来,李盛灼听后站在陈巳扬的墓前停留了很久,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轻轻抬起了拐杖打了一下陈巳扬的墓碑,他弯下了腰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跟他说道:“等我下去的,找你算账。”
在众人紧张的神请下他走到了李钰的墓前,他站在那里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接着他从兜里掏出了一袋糕点整齐的摆在了李钰的墓前说道:“你们几个娃都有。”随后他转过头跟李多圩他们几个说道:“以后可别说大伯偏向了。”说完他指了指李多冉说道:“尤其是你。”
众人顿时轻松的一笑,李多冉上前撒娇道:“大伯本来就偏向么,就看我是个女孩,你对这几个哥哥弟弟都好得很呢。”
李盛灼被李多冉搀扶着离开了李钰的墓前,他点了李多冉的额头说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你是家里唯一的女孩,你问问你祖父祖母,你祖母的那些首饰除了你姑姑就是给你最多,你那些哥哥弟弟的哪能用的上这些。”
李多冉不服气的说道:“那还有婶婶和我娘啊,我说是你偏心。”
李盛灼笑道:“好,好,你个小没良心的。”
众人顿时轻松了下来,只有李吉汉走在最后他走到李钰的墓前轻轻的擦拭着李钰墓碑上的灰尘,他回头看了看李盛灼离开的背影,总觉得李盛灼对于李钰的死的反应有些反常,他轻轻的在李钰面前念叨着:“你给你大伯托个梦吧,让他不要难过,保佑他长命百岁。”
众人回到家里之后,李盛灼就跟李吉汉说道:“我以后在这里住了,你不会撵我吧。”
李吉汉站在他身边焦急的说道:“大少爷你说什么呢?这是你家啊,你应该住在这的。”
李盛灼顿时一笑,接着他问道李多圪:“以后你给我养老送终,可以么?”
李多圪顿时一愣,他诧异的问道:“大伯....你以后要住这里?”
李多冉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她赶忙说道:“大伯,你跟我回去吧,毕竟南方要比这里暖和,对你身体也好,这里太冷了,我们怕你承受不住。”
李盛灼看向李多冉说道:“我就说你没良心,我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怎么还会嫌这里冷呢?”
李多冉被他这么一说刚要在劝劝就被李多圩拉住他说道:“行,大伯想住在这就住,要是在这住腻了就来我这,在我那住腻了我在送你回来,你放心,我们兄妹几个肯定会给你养老的。”
李盛灼欣慰的笑笑随后跟赵信说道:“我就说吧,我大侄子虽然不在了,但是我还有一群侄子,那个指望不上了,还有一群能指望上的。”众人听后也都沉默不语,他们不知道李盛灼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接着小辈们来一一的给李盛灼问好,李盛灼一一见过之后就让他们回去了,李盛灼说道:“大年三十不必过来了,我们几个聚聚就好,你们该干嘛干嘛。”
众人一听同时看向了李吉汉,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接着等小辈们都走后,李盛灼说道:“我累了想睡会儿。”李多圩看了看时间劝道:“大伯,马上要吃饭了,你要不先吃个饭再休息吧,毕竟你赶了一天的路了。”
李盛灼摆了摆手没有说话就让他们出去了,临走的时候李盛灼说道:“多冉,多圩啊,你们明天就带着孩子们回去吧,多冉啊,你路途远大伯就不送你了。”
李多冉和李多圩互相看了一眼总觉得眼前的李盛灼不是记忆中大伯的样子,他们只能点了点头,等众人离开之后只剩下赵信在他的身边,李盛灼拉住赵信说道:“这么些年辛苦你了。”
赵信摇了摇头说道:“当年,若是不我自私的把机票.....。”
李盛灼阻止了他的话说道:“我了解他,即使你有两张机票他也不会跟你走的,我知道的,这都是命啊,明天你跟平安一起回去吧。”
赵信赶忙说道:“不,我要在这陪着你。”
李盛灼说道:“这一路过来你也见到了,跟咱们那的生活一点都不一样,平安和青榆都是孝顺的孩子,他们会善待你的。”
赵信赶忙问道:“那....你...不回去了么?”
李盛灼摇了摇头说道:“不回去了,这里就是我的家,我还是要落叶归根的。”
赵信疑惑地问道:“那礼嘉集团呢?你不管了么?”
李盛灼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老了,已经管不动了,即使我退了不管了,孩子们接受这个集团不管做任何的事情他们都会畏手畏脚,倒不如我离开,他们的抱负,他们的理想,不管以后是成功还是失败,他们自己掌握就行,罢了,放手吧。”说到这他有些难过的说道:“我知道他肯定熬不过那个十年,但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坟,我.....。原以为能重振李家商行让他以后的日子也不至于那么难过,可早知道他十年前就不在了,我还拼这些有什么意义,罢了,罢了。”
赵信又要说什么被李盛灼打断了,此时他已经到达了极限,他挥了挥手就让赵信出去了,赵信刚出门听到屋子里面传来了呜咽的哭声,赵信内心酸楚极了他回到了房间看到赵平安闷闷不乐的坐在床边上,他擦了擦眼泪说道:“你怎么了?”
赵平安说道:“爸,我.....。”
赵信试探的问道:“刚才门外的那个人是你?”
赵平安点了点头,他疑惑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赵信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当年是做什么的你忘了?”
就在这个时候李吉军、李吉民和李烁、李吉进到了屋子里面,赵信对他们的到来有些意外,看到他们各自搬着凳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看着他们大人的模样不禁的感慨:“真没想到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李吉军犹豫的问道:“赵老师.....你真的是......。”
赵信点了点头,随后李吉民问道:“赵老师,当年大伯为什么不跟你走。”
赵信抬起头眼神黯淡的把当年只有一张机票交给了李钰,结果李钰因为这一大家子的原因没有离开的事情告诉了他们,由于那个时候李吉和李吉民的年纪还小,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有李吉军和李烁这两个大的隐约的记得当年发生的事情,接着他们听了赵信说起了后来他去了岛上如何受到了审查,后来求助了李盛灼当年的手下,再后来因为赵平安身体的原因没钱做手术才找到李盛灼。
等他们走后,李吉民告诉赵平安王阳阳在等着他们,于是赵平安问赵信:“爸,你是不是决定留在这里了?”
赵信点了点头,赵平安难过的说道:“那我怎么办。”
赵信说道:“你长大了,应该独立了不能总跟在爸爸身后啊。”
赵平安几乎要哭出来了问道:“那你不回家了么?让家里就留着我一个人。”
赵信安慰道:“可那里不是我的家啊,我的家在这里,你看到今天小少爷墓碑上那个刻有郝临安名字的墓碑么?我其实是他捡来的,当年村子被屠杀,是他把我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后来他因为金陵的那一站他让当年最小的我出去报消息结果半路我就被鬼子打伤了,还是小少爷的大伯救了我,我知道今天才知道原来郝长官跟李长官还有小少爷一直是认识的。”
赵平安有些意外他小的时候常常看到赵信的身上有个疤痕,不管他怎么问赵信都没有说这个疤痕的来历,今天他第一次知道原来这里面有那么深的渊源,他问道:“难道,这些年你待在李叔的身边,不单单是当年给他出手救了我,还因为郝临安和小少爷的这段恩情?”
赵信点了点头,他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说道:“若是小少爷知道他大伯无人照顾的话,那他在天上肯定很着急吧。”
赵平安再也没有劝说赵信跟他回去,只是呆呆地的走向了王阳阳的房间,一进门李吉民就把赵平安拉了进去他说道:“真没想到原来咱们都是一家人啊,我听阳阳说你们都把合同签了,那接下来......。”还没等他说完王阳阳就拉了拉他的衣袖,李吉民好奇的转过头之见王阳阳眼神担忧的看着赵平安。
李吉民这才看到赵平安一脸颓废的坐在炕边,他关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赵平安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李吉民,此时他突然哭了起来说道:“我爸爸不要我了。”
王阳阳被赵平安突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痛哭的赵平安,他怎么也把他联系不上当年在香港惜字如金生意场上冷面集团老板联系在一起,他四处找找也没找到能擦眼泪的东西,于是脱下了外套一把呼在了赵平安的脸上不断地揉着,赵平安此时突然止住了哭声,李吉民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不哭了?”
赵平安红肿的双眼瞪了一眼王阳阳,接着说道:“在哭我五官都要被他揉错位了。”
两人笑笑李吉民说道:“你都多大了,赵老师留在这了你就哭成这样。”
赵平安委屈的说道:“你懂什么,小时候我妈妈去世了,我跟我爸爸相依为命,他对我很好的,从来不打我骂我,为了给我治病不惜跟人下跪。”
李吉民听到赵平安的话越听越不对劲,他赶忙问道:“谁说你妈妈去世了?”
赵平安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爸爸说的,他说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青榆说去了很远的地方就是死掉了,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爸跟李叔叔就说小少爷去了很远的地方,去了天上变星星。”
李吉民越听越离谱,于是赶忙把李吉军和李烁喊了过来,三人一见面李吉民就问道:“咱们刚才听赵老师说他去岛上之后怎发生了什么,是不是说师娘嫌他穷跑了。”
李吉军迷茫的点了点头,李吉民转过头看向了赵平安说道:“你确定你妈妈过世了么?”
赵平安又吸了吸鼻子说道:“不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这些年我一直也没敢问,我怕我爸爸难过,去了很远的地方......。”
李吉民无语的说道:“可能,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听的王阳阳突然爆发出笑声,他捂着肚子问道:“赵老师讲这些的时候你没有听么?”
赵平安小声的嘀咕道:“我....我就觉得我爸爸要留在这里正悲伤呢。”
王阳阳笑的喘不上来气说道:“这是....什么鬼笑话,笑死我了。”
赵平安的脸上通红了一大片,他想现在就去问问赵信结果被拦了下来,李烁说他来的时候见到院子各个房间都已经熄了灯,等明天再问吧。
就在这时候他们听到了窗外有人笑了两声,那声音熟悉极了,王阳阳敏锐的问道:“是谁?”
打开窗户的时候发现外面空无一人,雪地里也没有脚印,他挂上了窗户好奇的问道:“外面是什么地方。”
李吉军说道:“花圃,可是三叔种的花只在二伯回来那次开过,后来就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