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朕……”
安和帝刚说出几个字,待听清楚朝臣的话后,脑袋都麻了一瞬。
啊?
你们说“朕圣明”?
你们没反对?
这……这,这不是她预想的剧本!
别介啊,你们那几个平时头铁的,站出来反对啊!你们不反对,朕这两晚的对抗赛模拟训练不是白费了?
难道朝臣真是被她英明神武所震慑,不敢妄言?
安和帝心里满是狐疑,但朝臣都这么顺从了,她还能咋办?
轻咳一声后,安和帝语气温和下来,“朕知道你们最是忠心。既如此,便叫钦天监选个吉日,礼部将典礼办了吧。”
“谨遵皇上旨意。”
礼部尚书垂眸应下。
典礼肯定是要办的,但给谁办就不一定了。
安和帝盯着底下恭敬的朝臣,有一瞬间,阴谋论划过大脑,差一点猜到真相。
但在她将此事告诉方清意后,方清意砸过去一堆好话,什么“天下圣主”、“千古难遇的贤明之皇”……
安和帝就把刚才的疑惑尽数抛之脑后。
出皇宫前,诚泽亲王回望一眼那四四方方的宫廷,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失望与遗憾。
但在见到后面出来的舒姣时,又是满眼的欣慰和痛快。
“幸好还有你啊。”
诚泽亲王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舒姣都愣了愣。
这突然而来的好话……
她慢悠悠的回府去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礼部为了典礼之事忙得脚不沾地,其余部门各司其职,都数着日子看着天越来越冷,而新春之意越来越浓。
舒姣时常出门聚会,频率越来越高。
迟南淮都不禁有些担忧生疑,只是想到出嫁前温亲王叮嘱的话,他到底没多管。
只有一日,舒姣隔了两日才回府。
“妻主。”
迟南淮递了茶,眉眼暗生愁色,聊了两句见她神色如常后,才轻声说道:“妻主,我并非不能容人之夫。”
舒姣半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神色略显疲倦。
听到这话,脑子缓了两秒才明白过来,而后不禁失笑。
“想什么呢?”
她抬起手,握着迟南淮温热的手掌把玩,“近来事务繁忙,想来是亏待南淮了,才叫你起这些胡思乱想。”
“可妻主……”
“等翻过年就好了。”
舒姣打了个哈欠,“我与岳母,还有宗亲在商量一些事。眼下还不好告诉你。”
听得这话,迟南淮一下子放心了。
这么多人凑一起,能干什么坏事儿不成?
就算是干坏事,他亲娘也在,难道还能坑他吗?
“是我误会妻主了。妻主不说,必是有我还不能知晓的原因,我也就不多问。”
迟南淮说着,眼里又带着几分心疼,“只希望妻主多多珍惜自己身体才是。忙来忙去的,您这两日气色都不如从前好了。”
“嗯……”
舒姣悠悠应着。
迟南淮见着,一会儿给她按摩,一会儿又叫厨房做些补身子的药膳。
见舒姣一副要睡过去的模样,便扶着她去了床榻。
却不防便被舒姣给拽了过去。
迟南淮小声惊呼,“妻主?”
“南淮乖,陪我睡会儿。”
舒姣躺在床上睁不开眼,只呢喃着。
看她这模样,迟南淮哪能拒绝?
他当即便换了衣裳,任她半抱着。本来冬日就泛懒,屋里又暖和,不大会儿便意识混沌,沉沉睡去。
舒姣是真困。
一宿没合眼呐。
眼看除夕将至,这两日休沐,她,一堆宗亲,温亲王,还有几个手握兵权的实权武将,通通都在郊外小院儿聚会。
现任皇上还活蹦乱跳,就要换人上位,这事儿本朝没有先例。
咋办?
流程怎么走?六部怎么配合?除夕夜宫中怎么布置?手下的人能不能保证完全听话配合?
安和帝手上有没有先帝留下来的暗手?
有的话,怎么安排?
要不要做个第二计划,第二计划要启用哪些人,怎么设计?
以及……
事成之后,安和帝怎么处理?废君后怎么办……
全都是问题!
一桩桩一件件,边边角角所有事,都得拿出来仔细商量,敲定,最后又从头到尾详细复盘清楚,再动手!
毕竟这不是过家家。
虽然她们打着“皇上昏聩,不可奉之为主。为江山百姓计,改换皇帝”的旗号,但大家心里都清楚——
就是造反!
实打实的造反。
这要是一时失误,给了安和帝反抗机会,那她们以及她们的家族,可都得在地底下碰头了。
到了地下一见列祖列宗,先磕三个头。
——对不住啊列祖列宗,我他爹的连个恋爱脑都赢不了,我给家族丢人了,我还把家族老小都带下来见您了!
想到这,一群人纷纷打了个寒战。
丢不起这人!
于是诞生了第三计划。
不过舒姣觉得,应该压根不会启动备用计划。
就安和帝……
她真看不起。
在此期间,方清意已经成了君后。
他把宫中侍君全都挪到各大偏宫冷院,不让他们出来打扰自己和安和帝甜蜜的妻夫生活。
还传出“君后和乐”的佳话。
这一举动,更是扎了后宫侍君家族的心,本就偏向舒姣的她们,彻底倒向舒姣。
舒姣她们则紧锣密鼓的安排诸项事宜。
双方都在等除夕。
安和帝想在除夕夜,给方清意一个盛大的惊喜,庆祝她俩成为名正言顺的妻夫。
舒姣她们就更不用说。
日期越近,双方就越激动兴奋。
然而真等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却又显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寿阳曲·江天暮雪》·马致远)
寒风南去,宫中殿前,气势磅礴的宫乐响彻云霄。
殿内歌舞升平,百官成群,言笑作乐间,却又带着几分心不在焉。
万千烛火点亮,处处绮丽。
舒姣静坐在她的位置上,把玩着酒盏,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四周——
该说不说,皇室家底是真丰厚啊。
好在马上都是她的了!
“妻主。”
坐在她身侧的迟南淮,轻拉扯着她的衣袖,不露痕迹的低声问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呢?”
“哪里不对?”
舒姣笑问道。
迟南淮只轻轻摇头,“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却又觉得处处都不对劲。
从前他也不是没有参加过除夕宫宴,那时候气氛好像是和现在差不多。
但今日,他就是莫名心慌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