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没想到迎夏是这么说的,只好顺着李月凝的话道:“她对我有恩,
这骨笛本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就送给她了,
只是被她窥见这骨笛的用法,差点儿害了夫人,理当我这个主人承担罪责,
请夫人责罚。”
“我跟她说,若她给我想要的,今日的事我便既往不咎,
如此,你?要回去金凤夫人身边吗?”李月凝让迎春选择。
迎春愣了一瞬,“夫人不要我的命?”
“我又不是刽子手,没那么喜欢摘人家脑袋,
若你留下,可以给我跑跑腿,我身边可用的人挺少。”
迎春,“夫人不怕我?”
李月凝,“怕你用御兽术害我?
等有机会我再好好见识见识,你好好想想吧,
若你选择回去,我也不会追究,
倒是金凤夫人如何罚你,我可就管不了了。”
迎春抬起头,让李月凝看清她的脸,“我容貌丑陋,怕是会惊扰夫人。”
李月凝凑近瞧,可惜道:“这疤已经见骨,你当初一定伤的很重,
能活下来已是幸事,可怜你年岁正好,
怕是受了不少委屈吧。”
几句话说进迎春心里,她九死一生活下来,亲姐姐嫌弃,
所有看见她疤痕的人都怜悯,厌恶她,
如今再听李月凝这话,明明也是揭露伤疤的话,却让人不讨厌。
“夫人不嫌弃,迎春愿意伺候夫人左右。”迎春跪下给李月凝磕了个头。
李月凝,“嗯,迎春这个名字不讨喜,我给你改个名字。”
“请夫人赐名。”
“我身边有弦歌,弦君,你就叫弦心,心者重,以何为重?你自行斟酌。”李月凝拍拍迎春,不弦心的头顶,示意她起身。
“多谢夫人赐名,弦心定好好领悟。”
“出来太久了,该回去继续守灵了,
你就待在拾院把那些蛇鼠爬过的地方收拾了。”李月凝吩咐道。
“是。”
看着李月凝和谢拾相携而去的背影,弦心习惯性低头,片刻,她仰起头,挺了挺胸膛,
喃喃出声,“面浮于水,皆虚妄,心在,神在,心者重如天,夫人,您是这意思吗?”
弦心抹了一把眼泪,笑着踏进拾院,捡回来的一条命,今后只属于这拾院的主人。
谢拾不懂李月凝为什么把那丫鬟留下,“月凝何意?”
“准备和金凤开战了,得有个由头才是啊,
先前那个倒是不错,可惜骨头太软,
这个勉强入眼,杀杀金凤的锐气,
把她的人抢了,若她是个眼里融不进沙子的人,就要沉不住了,
我要的就是她出手。”李月凝和金凤虽然没见面,但是交过不少次手,李月凝看她能忍多久?
谢拾,“若她不动呢?”
“放心,他们这种人若能忍,就不会被赶到这金陵城来了,
邺城再如何,那也是权势,利益中心,可比外面机会多得多。
能带着孩子出来,要么就是被排挤无处容身,
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来金陵避风头;
要么就是与世无争,真的想寻个清静地儿过小日子,
可你看这些日子把府里闹得鸡飞狗跳,她是安静过日子的人吗?”李月凝,
“不出三日,她定然有动作,走之前,把她解决了,
等百里家的人来,也好腾出地儿。”
谢拾嗯一声,抬头看看天色,“马上天亮了,
我们出城把芙蕖带回来,放在葛大那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呐。”
李月凝想了想,“好,那就把她放进空间,让弦君照看,等她生完孩子为止。”
谢拾也是这样想的,有弦君,封伯伯照看着,这样一来,
有空间隔绝沈阔是别想再打主意了,可比在外面安全。
“就是便宜了谢湛。”谢拾。
“沈阔知道有这个孩子,没有除掉他,
就是横亘在沈家和谢湛之间的一根刺,
时日越久,刺越深,本来还想在他们大婚时送上的礼,
没想到提前揭晓了,没惊喜了。”李月凝有些可惜。
没有亲自给谢湛找不痛快,谢拾也甚觉可惜。
谢拾揽着李月凝穿梭在金陵城,一个时辰后,天已经大亮,
李月凝二人已经从城外打了个来回,
“城内的早膳铺子应该已经开张了,吃完再回去吧。”李月凝很久没有吃到老婆婆的早膳,有些想念那个有爱的味道了。
谢拾点头,“好啊,说来吃了这么多次,已经算熟人了,还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呢?”
“不如待会儿你问问?”李月凝对那一家老小印象蛮不错,恭顺孝道,家庭和睦,是多少家庭所不及的。
“那小少年也是个读书人,此次迁徙怕是会耽误了。”
“怎么会?”
谢拾道:“迁徙说起来好听,其实和逃荒流浪差不离,
百姓不远千里过去,一路上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艰难险道,
吃用都得省着,人活着到达已是不易,
还要适应当地的环境,气候变化,
等一应生活走向正轨都花去不少心力,
哪还有其余心力去读书。”
李月凝,“看来我还是想的简单了,
我一直以为女人是迁徙的一大阻碍,
不成想还有老人和孩子。”
说着两人到了从前摆摊的地方,“诶?今日他们倒是偷懒了。”
刚好过路的人认识他们,便解释道:“不是偷懒,是东家有丧事,
以后这里没有早膳啦。”
谢拾忙拉住那人问:“请问,具体发生了何事?”
那人叹一口气,“近日城中的丧葬铺子很是红火,
迁徙圣旨一到金陵,许多人家的老人都自戕而死,
只是为了给家里人减轻负担,哎,
这世道,什么时候能安稳,不再受那流民迁徙的苦哦。”
李月凝和谢拾惊呆了,“许多?还不止一家?”
“是啊,那些个老家伙都像是商量好的,
现在好些人家都在做白事呢,
我们家也有老的,要不是看的紧,八成也去了。”那人摇摇头,很是无奈。
“我见那老婆婆身体康健,每日还能开铺子,怎么也会如此想不开?”李月凝问。
“你们还小,不懂,这远去西北,少说也有好几千里,
这路上要吃要喝,还不能生病,
一个不小心在路上病了,一口气上不来那算解脱,
可万一要死不活,拖累的还是家里人。
他们年纪大的人,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还多,
早就想到这些了,与其那时候添麻烦,
还不如早早去了,还能省下些口粮。”那人说完叹气摆手走了。
留下李月凝和谢拾久久不能言语,刚刚那点儿食欲全然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