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菖蒲被停职查看之后,他的位置又不能缺人,很快就有人提议由李正补上这个位子。
升了职,可李正这心里却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忍不住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他从小就听话懂事,属于是别人家的孩子那一类,跟父母相处也永远是温和恭顺,这次却头一次跟自己父母发了脾气。
他父亲是调查部的,厉菖蒲又是因为这里头的事情背了处分,他怎么想这件事都有他父亲的手笔,即使他父亲从来不肯承认。
李正一方面气自己家人使这种卑劣手段,一方面又觉得父母从没有真正把他当成独立的成年人看待,就如同现在,他已经气到歇斯底里,可他的父母只在电话那头,跟哄三四岁要糖吃的小孩子一样,让他先去新职位上报到。
“爸爸,妈妈,难道你们不相信你们的儿子凭自己的真本事也可以赢过竞争对手吗?”
“小正,你是爸爸妈妈的骄傲,我们当然知道你有多优秀,你在更高的职位上,可以更好的发挥出你的能力,这不是更好。”
李正已经不想听他们用假话敷衍自己,气冲冲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听见听筒里的忙音,李正父亲把听筒放回去,“挂电话了。”
李正母亲有些担心,“小正这是头一次挂我们电话。”
李正父亲却不甚在意地坐到了沙发上,“没关系,他还太孩子气,给他些时间,慢慢就好了。”
李正母亲感觉到心脏砰砰乱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是不是不该插手小正的事情。”
李正父亲瞪了自己老伴一眼,“你怎么也跟着孩子犯糊涂,我们辛辛苦苦做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他,我们是他的父母,还能害自己的孩子不成。”
李正没过两天就被调到了厉菖蒲的位置上,军令如山,他也不能跟和自己父母争吵那样,去反对领导的决定,厉菖蒲就这么赋闲在家。
他平时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下突然闲了下来,还不习惯。
江听夏心里也不是滋味,虽然厉菖蒲什么都没有跟她说过,关于他停职的事情也没有跟她抱怨过一句,可江听夏发现,厉菖蒲把屋里屋外的活计都忙完后,闲下来时会偶尔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发呆,脸上神色很是落寞。
他盯着的地方,是他平时上下班时要走的一条路。
调查组的事情之前,江听夏都是自己裹着被子睡觉,严令禁止厉菖蒲靠过来动手动脚,可这几日,等屋子里熄了灯,她就悄悄滚到他被窝里,撒娇一般要抱着他睡觉。
贴着他炙热的体温,江听夏的心才有落地的感觉,不像漂泊无依的浮萍那样,茫茫然没有方向。
江听夏这几日不像之前那样精神抖擞,趾高气昂,也不像之前那样爱说话,总是动不动就沉默,一双眼睛总是雾蒙蒙的,看着忧思万千,厉菖蒲知道她是被吓到了。
夜晚静悄悄的,他把她揽在自己怀里,江听夏乌黑细软的长发缠着他的手臂,厉菖蒲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抚她慌张的心绪,他结实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紧紧抱着,好像这样就能带给她一些力量。
江听夏贴在厉菖蒲的胸口上,听着他有力如鼓点的心跳,突然说,“要是我们分开了,我的事情就不会影响你了。”
厉菖蒲心里正满足着呢,江听夏乖乖抱着他,全身心地依赖着他,她的身体软得跟天空上的云朵一样,还散发着阵阵馨香,他整个人都被她身上的香味包裹缠绕,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他一低头就可以吻到她。
可她一句话就打破了所有的旖旎。
厉菖蒲推着她的肩头,让她从自己胸前抬起头来,要去看江听夏的脸。
他就不明白,她怎么能那么亲密地抱着他,嘴里却还能说出要分开的话。
厉菖蒲面色难看,刚想说什么,就被江听夏捂住了嘴。
她一脸真诚,“你要是做这种决定,我不会怪你……”
“啊!”
江听夏话还没说完,就叫了一声,因为她捂厉菖蒲嘴的手指,突然被这男人咬在了嘴里,惩罚性地在她食指指节上轻咬了一下。
“不是不让你说这种话,”厉菖蒲皱着眉头教训她,“不吉利。”
这可不是他迷信,江听夏动不动把这话挂嘴边,说明她心里老是在想这件事,想得多了,说得多了,保不齐她哪一天真就这么做了,这叫心理暗示。
“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老想着跑干什么,那有用吗!”
江听夏眼里满是失落,“现在这种情况,以后的事情真的说不好,虽然这里偏远,不像大城市那样运动搞得火热,可报纸上广播上都有新闻,你跟我在一起,以后被撤职,开除都是有可能的,你的前途怎么办。”
听她这么说,厉菖蒲重重叹了一口气,对江听夏再也生不起气来。
带着老茧的手指抚在江听夏脸上,有些粗糙,他心疼地拭去江听夏脸上的泪珠,“江家现在还没出问题,而且就算以后真怎么了,你已经嫁给我了,是我的人,我一定护着你。”
江听夏有些着急,“我就是担心这个,你的工作特殊,你以后不想着升职了?你的前途也不要了?”
他一个乡下出来的穷小子,没钱没人脉,只凭自己打拼了这么多年,才有了如今这样的光景,叫他放弃一切,那也太残忍了。
厉菖蒲在她额头上拍了一下,“我是那种人吗?什么前途,再重要能重要到连媳妇和孩子都不要了。”
江听夏把他打自己的手拉到一边,“你扯到哪里去了?”
“什么孩子!我们还没孩子呢。”
江听夏知道,对男人来说,孩子是自己的血脉,难以割舍,可媳妇随时可以再娶,是不一样的,不能混在一起说。
“现在没孩子,以后就有了,他在你肚子里呢。”
厉菖蒲突然这么说,还伸手在江听夏软绵绵的肚子上摸了一把,难得一见不正经的模样。
江听夏却没有被逗笑,依旧一脸忧愁。
厉菖蒲只好又把人抱在自己怀里,“好了,又掉金豆子了。”
他笑了笑,“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以后多给我生几个孩子。”
“咱们生一个班,我让他们站军姿站一排,多神气。”
想到那滑稽的画面,江听夏这才破涕为笑,粉拳在厉菖蒲肩上锤了一下,“我才不生那么多。”
看江听夏笑了,厉菖蒲才放心了,他可不擅长说笑话哄人。
江听夏又说,“反正我跟你提过这个事了,是你自己不同意的,以后不许赖我。”
“是,我不同意,”厉菖蒲在江听夏头发上揉了一把,“以后别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