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十六日,眼看离春节只剩下十余天了,这北风一天比一天刮得猛,风中夹着鹅毛般的大雪,整日里纷纷扬扬,西秦郡尽皆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中,山体显得更高大,也更是雄浑,更显冬日的肃杀和萧条。
“豹儿啊,原本父王想让你在帝都把除夕过了,再出兵南下平蛮,可这人算不如天算,那些蛮楚狗子在南方闹腾得煞是厉害,现在已经占据了南疆大半,各州府县郡百姓饱受战火的蹂躏,蛮楚一日不灭,西秦便一日不稳,父王心下实在不忍和难安那!”秦流年看着走路还一瘸一拐的三儿子秦豹,脸上现出了难得一见的温柔和亲情来,亲自扶着秦豹在绣墩上坐下。
“身为帝子,自该为父王分忧,为西秦抗击外辱,除夕嘛每一年都会过的,孩儿这便去宗正寺祠堂收拾物什返回豹宫,简单准备一下,初二十日便兵发南疆,早早平息南疆战事,以安帝国和百姓!”秦豹子性情耿直、忠烈,对家国看得极重,此际见自家父王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当即便朗声应诺,对自个儿的伤势并未特别放在心上。
“三儿啊,父王真是没看错你,你越是答应得干脆,父王越是舍不得,唉,甚时候你们兄弟姊妹间能够都如你这般让父王省心就好了!娃啊,大是大非面前,父王还得靠你啊,先前三公九卿建议你大哥、二哥统兵为帅南下,你也知晓他俩是个什么情况,吃饭喝酒能行,带兵打仗很怂,因此,父王只得辛苦你去一趟了,你不会埋怨父王吧?”秦流年见秦豹没有一丝推拒和不悦,心下甚是大慰,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很是满意和快慰。
“父王您不用愧疚甚么,冲锋陷阵,行伍车马,孩儿自幼便喜欢得紧,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让孩儿上阵杀敌,高兴都来不及,如何会埋怨呢!大哥、二哥他们俩,吃不得行军大战之苦,那便让孩儿前去,替父王杀光那些蛮楚狗子!唉,要是老四还在帝都就好了,我和老四联手南下,定然会在一个月中平定南方战事,还西秦太平!”秦豹子对秦流年连连摆手,随即面上带着重重的遗憾。
“你四弟么,这会儿只怕都快到了朔山郡了吧,有心让他回来,可这来来去去路上一耽搁,只怕蛮楚已经把咱南疆悉数攻占了,算了,就让他个混账小子在朔山睡大觉吧,说不定现在他的心里不知怎么腹诽老子呢,说啥父王偏心眼子,什么不喜欢他啊什么的,那个臭小子,驴变的,得抽他,哈哈哈哈哈哈!”秦流年面上划过一抹不自然,哈哈一笑掩饰心中的不悦,随即岔开话题。
“老四一个人在赵国多年,吃了不少苦头,也受了不少委屈,四弟心地纯善,不争不抢,极重兄弟手足感情,对父王你也极度尊重,倒不会对您腹诽啥的!拔除帝都暗藏的诸国钉子,老四功不可没,现今把他放到朔山赋闲,倒是有些浪费了,还望父王过些时日,把四弟召回帝都,委以军中职务,让四弟成长,日后也好为西秦效力,免得养成了惰性懒散了!”秦豹子看着秦流年,言辞恳切地谏言。
“嗯,豹儿言之有理,你的心意父王知晓了,把你四弟放朔山去,也不是让他赋闲,恰恰是父王对他的能力认可,是让他去历练与独挡一面,玉不琢不成器嘛,人不吃苦是不会长大的,你们的父王老了,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父王若没有给西秦留下几个能震慑诸国的厉害人物,未来的西秦那可是很危险的!”秦流年眼珠子一转,拍拍秦豹的肩膀,哈哈一笑道。
“父王高瞻远瞩,不是孩儿们能够比肩的,有父王的精心谋划,西秦必然万年!”秦豹子面上现出喜色,相信了秦流年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小王八犊子,也学会给人戴高帽子了,看你们一个个懂事了,父王心中甚喜啊!对了,你腿上伤势尚未痊愈,二十日南下时,父王着太医令从太医院调派一名侍医随你南下,一路上也好照顾你,毕竟这天寒地冻的,没有太医随行侍候可是不行的!”秦流年沉吟片刻,抬起头对秦豹说道。
“谢父王恩典!”秦豹子赶紧要站起来谢恩。
“坐下坐下,你有伤在身,再说父子间说说话不用那么多礼节,随意一些就行,呆会儿你去长乐宫见见你帝祖母吧,算是辞行,再去见见你母妃,免得她担心,军队、辎重等你无需担心,三公和九卿各官员会准备妥当!”秦流年阻止了秦豹子的起身,随即父子俩又说了一会儿闲话,秦豹便告辞出了御书房,朝长乐宫万寿殿而去。
十二月初十八日,巳时,帝后东宫凤舞殿!
颜倾城正板着脸和跪在身前的二殿下秦羽低声说着什么,宫女和内官早早被赶得远远的,凤舞殿中只剩下这对母子。
“你这小畜生,你和太子是亲兄弟,你如何还处处针对你亲哥,日后你亲哥登了大宝,难道还会亏待与你,再怎么说你也是未来最大的诸侯王啊,整日里上蹿下跳,猢狲一般,你跳给谁看呢,你想干嘛呢,西秦的天你还想捅破吗,捅破了你就能得了还,真你娘的混账王八蛋一个,老娘怎么生出你这般愚蠢的东西,早知道你如此混账,把你生下来那一刻就该一把掐死!”颜倾城面上挂满怒色,厉声呵斥秦羽。
“母后,儿臣哪里是处处针对大哥啊,是大哥在西秦大殿中要算计儿臣啊,儿臣迫不得已才和大哥争执了几句而已!”秦羽心下很是恼怒,但却是不敢在母亲颜倾城面前放肆。
“你放屁,你大哥那是算计你吗,真不知这三十年西秦五谷杂粮如何喂养出你这样的一个蠢货,你就不知道朝深里处想想,你大哥为何要提议让你为平蛮大帅?说你笨你还不服气,说你傻你还装百灵雀儿!”颜倾城气得面色铁青,啪地一掌拍在凤案上,看着秦羽,恨其不争怒其不幸的样子。
“往深里想,还有甚想啊,大哥不就是平素看我不顺眼,以为我要抢他的储君位置,便在大殿上谏言父王让我当劳什子平蛮主帅,表面上风光煊赫,殊不知那就是去南边送死,太子哥哥一番好算计,一石二鸟啊,既讨好了父王,又轻易除掉了他的亲兄弟,端的是好手段!母后,这就是我的亲大哥,一母同胞的亲大哥,杀人不沾血,还不用动手,真厉害,都是母后你教的好!”秦羽冷哼一声,不服气地不顾一切嚷嚷道。
“你个小王八蛋,你还敢和老娘比声音高?长一副狗脑子,白白把一个宝贵机会放过,还在老娘这里大放厥词,编排你大哥的这不是那不是,你大哥给你把梯子搭好你都不上,还在这里怨天尤人,说这说那,白白把机会送到老三手中,你不知道老三和老四穿一条裤子啊,你不知道你和太子才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啊,小畜生,老娘抽死你,抽死你,抽死你!”颜倾城怒了,扬手便是一顿巴掌扇过去,直打得秦羽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