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刚这么一折腾,此时,原本还十分热闹的大街上顿时变得安静许多,而京兆衙门却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时之间,小女孩儿的哭声,门外围观百姓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看得坐在上面的京兆尹吴平简直是两眼一黑。
于是,忍不住朝着站在自己旁边的男子翻了个白眼。
这个周升,他是嫌自己这个府尹每日太闲了吗?
身为京兆府尹,自己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大事小事的数都数不过来。
他可倒好,怎么还没事找事,上赶着往回带人呢。
再一看下面一群人乱哄哄的样子,吴平的头都要大了。
“肃静,肃静,”此时,吴平一拍惊堂木,朝着下面大喝一声,“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当是在大街上吗?
再不住口,本官可就要治你们个咆哮公堂之罪了。”
一听这话,下面的人才算是安静下来。
见此,吴平这才开口朝着底下问道:
“堂下何人?”
老人见此,颤颤巍巍地拉着小女孩儿跪下说道:
“草民名叫洪三,家住在城北巷子。”
另一群男人中为首的那一个站出来说道:
“小的是宜春楼的,大家都叫我柱子。”
宜春楼?
那可是这平阳城中数一数二的青楼。
不少达官贵人都会去那里消遣。
传言,这宜春楼的背后还有一个神秘的老板,没有人见过他的样子,更没有人知道他是哪路神仙。
虽然如此,但却并不影响这宜春楼在平阳城中的地位。
俗话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
且不论这宜春楼的背后之人究竟是谁,就是那负责管事的春娘也不是个好惹的。
能在这平阳城中混有一席之地的人,有几个是简单的?
总之,若没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情,自己身为官府之人,还是尽量少和他们打交道。
只不过……这老汉和这个小姑娘怎么还和这群人扯上关系了?
看来今日这事儿要不好办了……
“嗯,”吴平听了二人的话点了点头,然后继续问道,“那你们……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又所谓何事啊?”
“大人,我们是原告,我们是原告,他们是被告……”宜春楼的几个打手抢先说道。
“不不不,大人,我们不是被告,”老人拉着小女孩儿,声音颤抖地说道,“我们是原告,我们才是原告啊……”
“是啊,大人,我们才是原告啊……”几个同老人一起来的百姓也跟着附和道。
这下反倒把吴平这个府尹弄懵了。
这什么情况?
怎么双方都称自己是原告?
见此,将人带回来的周升这才凑到府尹的耳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哦,原来如此,”吴平摸着胡须点了点头,然后再一次看向下面的老人和小女孩儿沉声说道,“既如此,洪老汉,那你就来说一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是,”老人先是朝着吴平磕了个头,这才开口说道,“启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这个女娃娃叫春妮,是我们邻居韩木匠的女儿。
韩木匠一家大约是十几年前搬到城北的。多年前,韩木匠过世,留下了病重的媳妇儿和一儿一女。
那儿子叫韩泉,女儿就是春妮。
当时,为了给他们娘治病,韩泉独自出去谋了份差事,每个月寄回些银子。春妮年纪虽小,可也知道帮着家里捡些柴,采些野菜,这母女俩才能勉强度日。
我们这些邻里邻居的有时候也多少帮衬帮衬,让她们母女二人的日子好过一些。
可是就在前几日,大概就是六七日前,我们这些邻居就都没见过这母女俩了。
当时还想着,是不是她们搬去了别的地方。
可是谁曾想,今日竟然在大街上遇见了春妮。
当时,我们这些老邻居都在。
就看见她正被这几个人追,还说什么春妮是他们什么楼里的人……”老人说着,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几个男人说道,“一定是他们,是他们拐走了春妮。
可怜这女娃娃年纪这么小,竟然就被你们这群混账东西拐走了!
大人啊,您可一定要为这孩子做主啊……”
“放屁!”洪老汉的话还不等说完,为首的柱子便咒骂了一句,然后看着府尹吴平道,“大人,您别听这老不死的一派胡言!
这小丫头是被人卖到我们宜春楼的,我们宜春楼可是花了银子的。
如今她跑了,我们把她抓回去这有错吗?”
“不可能!”另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子反驳道,“春妮的娘卧病在床多年,他们家又没有别的亲戚,春妮的哥哥又不在。
你既然说她是被卖到你们宜春楼的,那你倒是说说看,谁卖的?
难不成,是这孩子自己将自己卖给你们的?”
“嘿,你这人!谁卖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不出来,你们这就是拐卖幼女,逼良为娼!这在咱们大梁可是重罪,”年轻男子朝着吴平抱拳行礼道,“大人,还望您明查,还春妮一个公道。”
“就是就是,孙秀才说的对,你们这就是逼良为娼!”
“没错,天子脚下都敢做出这种事,还有没有王法了?”
“依我看啊,就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指不定还有多少人是被他们这么骗走的呢……”
“没错,应该把他们都关进大牢……”
“对,都关进大牢……”
“……”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
眼看着事态即将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混迹在人群中的云婉凝和楚云舟则站在角落,默默观察着坐在上面的京兆府尹。
若是连这点儿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他也不配再做这个父母官了。
“肃静,肃静!”只见吴平大喝了一声,然后看了看下面跪着的几个男人沉声问道,“你既说这人是你们宜春楼买来的,那本官且问你,你可知是何人将这女娃娃卖给你们宜春楼的?”
“就是,谁卖的?”
“说不出来你就是在欺骗大老爷。”
“没错,我看就是你把人家小姑娘拐走的……”
“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也不怕遭报应……”
“……”
“这……小的不知,”听到府尹的问题,柱子有些心虚地摇了摇头,“这事儿是春娘亲自办的,小的当时没在场,不知道是什么人……”
柱子的声音越说越小,见此,吴平又继续追问道:
“既不知是何人所卖,那你可有凭证能证明她是你们宜春楼的人?”
“有,”柱子点了点头,“有卖身契。”
“那卖身契现在何人手中?”
“在春娘手里,楼里所有姑娘的卖身契都在春娘那。
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传春娘来,一问便知。”
“好,传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