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有卖身契,那些围观的百姓又开始窃窃私语。
难不成……这小春妮还真是被人卖到宜春楼的?
不应该啊。
他们家不是没人了吗?
谁会把她卖给青楼啊?
在他们大梁,除非是奴籍,否则平民百姓是不允许被随意买卖的。
而能做主买卖他人的,必须是那人的父母亲人,或者是本人同意,外人一律不可以。
这么说来,莫非……
……
角落里,云婉凝拉了拉楚云舟的衣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悄悄问道:
“这个京兆府尹平日里为官怎么样?”
听了云婉凝的话,楚云舟想了想,这才回答道:
“还好。
虽然他为人圆滑了一些,遇事有些和稀泥,不过倒也算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
毕竟在这平阳城中,大大小小的名门世家实在是太多了,根本弄不清楚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什么势力。
再说了,整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说,说不定哪一日还得上门求人家,所以哪个都得罪不得。
更何况,又有景王和端王两方势力一直在暗中互相较劲儿。
若是这个吴平不圆滑老成一些,怕是在这个位置根本就坐不长。
真要是得罪了哪一方,别说是官职了,说不定连命都得搭上,你说他难不难?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是换了这个吴平,谁又能保证新上任的京兆府尹就一定比这个吴平强呢?”
这么一想倒也是。
能在这个位置坐得长久的,都不是一般人。
不过瞧着刚刚这个京兆府尹的样子,也还算是不错,没有轻易偏帮任何一方,而是传证人前来核实情况,也算得上是一位公正无私的好官了……
这样想着,很快,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
就看见一位穿着艳丽,打扮风尘的女人正缓缓朝着这边走来。
而在围观的百姓中,不少男人见了那名女子一瞬间眼睛都看直了,有的甚至被自己媳妇儿给了一巴掌才回过神来。
在他们之中,大部分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去宜春楼消遣消遣。
若不是因为今日之事,他们更不能见到这位宜春楼的管事。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这宜春楼的春娘竟然如此年轻。
而对于这个春娘,在场的女人却是完全截然相反的态度。她们不是瞧不起,就是满眼的嫌弃,有的甚至还有一丝嫉妒。
在她们的表情中,云婉凝只看到了三个字:
狐狸精!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春娘确实是个美人。
看上去也就不到三十年纪,却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这样一个女子竟然能掌管整个宜春楼,看来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不容小觑。
而云婉凝这面还在心里想着,却不想耳边忽然传来楚云舟十分嫌弃地嘟囔声:
“这人这是擦了多少香粉啊?不要钱是怎么的?
隔出二里地都能闻到,熏得我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这……
听到楚云舟的话,云婉凝有些惊讶地看了看他,心中不免觉得好笑。
这家伙,还真是不懂风情……
……
另一边,春娘穿过人群,在众人的目光下轻声开口:
“奴家春娘,给大人请安,”春娘朝着吴平行了个礼,笑意盈盈地开口说道,“不知大人今日找奴家来,所谓何事啊?”
见春娘这样看着自己,吴平轻咳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情绪。
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吴平才开口问道:
“本官问你,堂上之人你可认得?”
“认得,”春娘扫视了众人一眼,“这几个是我们宜春楼的伙计,”说着,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小女孩儿,“这个是我们宜春楼的姑娘,”不过在看到洪老汉的时候,她摇了摇头,“这位……奴家就不认得了。”
听了春娘的话,吴平有些不可思议道:
“你说堂下这个女娃娃是你们宜春楼的姑娘?这么小?这就是一个孩子。”
“呦,大人您这就不知了。
小是小了点儿,不过奴家可以让她先和师父学学曲子,日后再接客。”
“既如此,你可有凭证证明她是你宜春楼的人?”
“当然有了,”见此,春娘转过身笑了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奴家可是有她的卖身契的。
大人要不要瞧瞧?”
“呈上来本官看看。”
在看过了卖身契之后,吴平再一次看着春娘问道:
“本官再问你,这身契是何人给你的?这女娃娃又是何人卖你的?
据刚刚孙秀才和洪老汉所说,这个女娃娃的家中已经并无亲人。
既如此,究竟是何人将她卖给你的?”
“这……”春娘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口道,“奴家只知道那人叫云通,他说这是他妹妹……”
“胡说!”洪老汉打断了春娘的话,“她的哥哥叫韩泉,我们都见过的,是个聪明又机灵的孩子。
韩泉几年前离开家后就一直没回来,她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姓云的哥哥呢?”
见此,吴平瞥了洪老汉一眼,洪老汉见状,连忙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于是,吴平接着问道:
“那你可还记得这个云通长得什么样子,家住哪里?”
“他……个子不高,有些胖胖的,左边眉毛下面有一颗黑痣。”春娘一边回忆一边说道,“至于他住哪里……奴家就不知道了……”
直到这时,许久没有说话的孙秀才突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朝着府尹禀报道:
“大人,在下想起来了。
之前,我曾经在春妮她们家门口见过这位大姐说的这人。
个子不高有些胖,左边眉毛下面有颗痣。
没错,我见过这个人。
他就是鸿胪寺少卿云家云公子身边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