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云棠和景诗两人在林子里走了许久,天越来越黑,也没有找到下山的路,景诗越来越害怕,最后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小海棠,怎么还没有走出去啊”?
“天黑了,寻到路要久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景诗哭,也是景诗第一回这么依赖自己,云棠虽然也很害怕,但是景诗怕成这样,两个人不能一个理智的都没有,她只能强撑着告诉自己不要恐惧。
云棠往一边走,景诗想去寻她,两人因为这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渐行渐远,云棠喊了几声 “景诗,景诗”。
“小海棠,我在这”。
“你站在原地,我来找你”。
景诗听到云棠的话便在原地等她,云棠也听到景诗的回应,往她那边走,突然景诗尖叫声传过来,“啊,海棠,救我”。
景诗虽然站在原地,但她没有发现身后就是一个山坡,她退了一步就险些滚下去,扒着地上的石头,支撑着不让自己掉下去,然后呼喊云棠来救她。
云棠寻着景诗的声音找到了她所在的地方,“景诗,景诗,你没事吧”?
“海棠,我快支撑不住了”。
云棠摸索着,摸到景诗的手,将人用力的拽上来,待景诗上来后,云棠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的,“你没事吧”?
景诗说不出现在是什么心情,她满脑子都是她救了自己一命,过去,两人是不断的呛嘴,更说清楚些,是景诗自己多去招惹云棠。
“没事,多谢你”,景诗第一次同云棠说谢谢,面色有些不自然,但也隐于夜色之中。
“那我们去找路吧,今夜有雨,要赶紧回去”,说完云棠就站起来欲往前走。
可是景诗根本没注意云棠站起来了,往云棠那边一步,云棠就被景诗“推”下去了,由于刚刚救景诗,云棠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自己滚下去,身上的果子散落一地,如同云棠的记忆。
景诗听到重物滚下去的声音,心中恐慌升起,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云棠的名字,可是回复她的只有簌簌风声和雨声。
好在这山坡不高,云棠被一颗大的石头顶住了腰身,截在半坡中,头磕在一个石头上,磕的云棠脑子迷迷糊糊,后脑隐隐约约有东西流动,依稀能听到景诗撕心裂肺的喊声,她用尽全身力气回复她,“你先下山,找人救我”。
景诗此时正处于高度紧张,能听到云棠细小的声音,“你怎么办?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下来救你”。
“不用,你快去找人,我坚持不了多久”,后来云棠就没有声音了,陷入昏迷之中。
景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脚步加快,嘴里不断的念叨:找人救海棠,找人救海棠。
天慢慢的下起了小雨,后来雨势渐大,砸在景诗脸上生疼,还有因雨水而落下的果子也砸在景诗身上,婴儿拳头大小的果子落在身上,景诗恍若未觉,满心都是救云棠,救云棠。
她找了许久,景诗知道,这夜色之中,仅凭自己是寻不到下山的路,她又不敢离云棠落下去的地方太远,就这样一直没有找到。
景诗摸着回到自己刚刚坠下去的地方,慢慢的走下去,她要先找到云棠,现在哥哥和似画姐姐定是知晓了,他们定会派人来寻。
景诗摸了好一会才找到云棠,她推了几下,躺在地上的人根本没有反应,“海棠,海棠,你醒醒”。
云棠沉睡中一会觉得自己脸上许多水,滴答滴答,一会又有人在唤自己,意识渐渐回笼,嘶哑着嗓音开口,“不是叫你下山找人吗,你怎么下来了”?
“我不能将你丢下,一会哥哥一定能找过来,我刚刚发现旁边有一处山洞,我带你进去躲雨”。
景诗将云棠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踉踉跄跄的往那个方向走,其中还走错了会,到了山洞里景诗已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她强撑着将里面的干草点燃,山洞里慢慢变亮,恐惧也渐渐褪去,但是担心随着视线的清明更加浓烈。
景诗将自己的披风盖在云棠冻僵的身上,可是作用微乎其微,云棠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发抖,眼皮也支撑不住,逐渐合上,景诗想将她摇醒,可是云棠没有任何反应,她逐渐升高的体温告诉景诗:云棠发热了。
系在山下的凛凛和飞羽也燥的不行,两匹马的绳子被挣脱,凛凛率先朝来时的路跑去,飞羽紧随其后,景行的人已经找到了这附近,他们认得景诗的马,沈似画又认出凛凛,凛凛看到沈似画立即走到她身边,蹭了几下然后往回走,沈似画知道凛凛是通人性的,命人跟着后面。
不一会,凛凛停住脚步,一旁的人不解,“怎么没看到小姐和海棠小姐”。
景行看了沈似画一眼,两人都懂了,“她们定是上山了,将马系在下面,都随我上山找”。
“小姐”。
“海棠小姐”。
“海棠”。
“景诗”。
每个人手中都有一个火把,几乎快要将整个林子都照的透亮,可是依旧没有找到两人,沈似画坚持了许久,终究是弯了腰,眼泪落下来,“阿行,你说她们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的,不会的”,景行心中虽然也没底,但是眼下不是着急就有用的。
山洞里的景诗好像听到外面喧闹声音,强撑着身子站起来,走出洞外,看到闪烁的火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哥哥,哥哥,我在这”。
他们寻着声音探过来,景行看到浑身脏兮兮的景诗,眼睛红的不像话,将人抱在怀里,“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我没事,哥哥,快去救海棠,她晕过去了”。
景行一行人跟着景诗进去,就看到躺在地上,了无生气的云棠,沈似画踉跄的扑过去,“海棠,海棠”。
景行走过来,将云棠打横抱出去,沈似画在一旁替他们打着伞,景诗被人扶着跟在身后。
云棠被送回玉峰小院的时候大夫已经在里面等着了,大夫赶紧进去替她把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沈小姐,这位小姐发热已经半个时辰了,后脑又出血,若是到明早能醒来便没事,若是醒不来……”
大夫的话说的很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景诗临近崩溃,“大夫,你救救她,求你救救她”。
景行看着平日里傲气的妹妹此时跪在地上求人,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看着大夫的不知所措,景行先将她扶起来,“小诗,先起来,让大夫先去熬药”。
“好,好,您先去熬药”。
沈询之早在得知云棠出事的消息后晕了过去,现如今刚醒,就来了云棠的住处,“棠儿如何了,如何了”?
“爹爹,海棠还在发热,要等上一夜,我在这守着吧,您身子不好,若是在这还要有人看着您,您先回去,等她醒来第一时间通知您”。
沈询之听了沈似画的想法,先回自己卧房,只是担心云棠的心久久都未曾平息。
沈似画守着云棠,景诗和她一起,好在夜里云棠发热退下去,便醒过来了。
云棠醒过来,看着眼前极其陌生的一幕,浑身的抵触落在沈似画和景诗眼里,景诗赶紧去将大夫叫来。
沈似画茫然的问云棠,“海棠,你还记得我是谁啊”?
“姑娘,多谢你救了我,我们之前未曾见过,我如何记得你”?
大夫进来说是她自己由着摔伤,将最想忘记的忘记了。
是她自己想忘记的,等想想起来的时候自然就想起来了。
沈询之得知后,只说了一句话:忘了便忘了吧。
后来沈询之不准众人提起,便谁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没有提起这个人,往后的日子里 ,云棠只觉得自己缺失了一部分,但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缺失了什么,留在过去的只有景诗,还有傅怀渊。
再后来,云疏来到玉峰小院,等云棠大好,就将云棠接走了,没有小海棠的玉峰小院冷清极了,沈询之依旧出去游历,久久不归,景诗还是时不时过来,只不过是在云棠的屋里,一坐就是一下午。
云棠走的时候沈似画依稀从她眼里看出了些许不舍,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毕竟在云棠眼里,她只来了几日,怎会有不舍,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云棠走的那日景诗来送了,云疏就看到一个消瘦的女子,眼里是浓浓的愁绪,看着自己的妹妹,云疏以前从未觉得一个人能有那么多忧愁,这种好奇让他记住了这个女子,也爱上了她。
时侯久了,或许云棠还记得玉峰小院,但是也想不起来那一张张面孔,更遑论早已离开的人。
后来平常的一日,云棠和傅怀渊说:自己好像前半生都在遗忘,叫好多人空等。但是遗忘说来并不是坏事,因为遗忘之后的每一次想起都是一个人的梦想成真、两个人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