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盛帝拐过门就开了嗓:“周老,周老,您来评评理,朕那个不孝子今日来和朕说想娶白家大房之女为太子妃,您说说,这要是以后外戚一家独大可怎么办呐!”
“呃……老师?!”明盛帝一抬眼就看见白老那似笑非笑地眼神。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他袖子半抬,回望着身后曹辉。
明:老师在这儿,怎么没有人和朕说啊?
曹:老奴也才刚知道,还没来得及……您就……
明:……
“哈哈,老师您也在这儿哈,”明盛帝尬笑,没话找话,“今个儿天气不错,朕出来逛逛。”
曹公公瞄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太阳,随着明盛帝话音刚落卷起的狂风,又默默地低下头去。
陛下这见着白老帝师后遗症依旧还在。
真不能怪他口不择言,要知道当年白老刚教导他们这一批皇子的时候,他还是角落里的小透明,还没有经历储君争夺,走进大臣们的视野中。
白老又是出了名的严厉,教学严苛,早年五年中的学习生涯都是在白老暗无天日的压迫下度过的。
那时白老的形象简直就是翻越不过的黑沉大山,将众多皇子压得死死的,当时就没有不怕白老的皇子。
正是因为白老一视同仁的同时,彼时的明盛帝从中学习到了很多,但也因此在尚且稚嫩的明盛帝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况且这次还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坏话,被抓了个正着,明盛帝当场想拿块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
年过半百的明盛帝,站在两位加在一起已有一百五十岁高龄的老人面前,规规矩矩地站好。
白老爷子也不恼,还笑眯眯地唤了一声,“陛下。”
“老师、周老。”
曹公公默默退下,一起和侍从守在入口,还偷偷地抹了抹眼泪,心疼陛下。
陛下这些年走来真的属实不易。
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一步步登上高位,收拢皇帝的权柄,兢兢业业地操持着偌大的王朝,若是没有周老与白老的支持,陛下恐怕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这君臣相宜百年后也是一段佳话吧。
呜呜呜真好哭,让我老曹再哭上一会儿,曹公公边哭边接过身旁小厮递来的手帕,狠狠地哼了鼻涕,擦了擦眼角。
那姿态也算是风韵犹存。
……
“这些时日,陛下辛苦了。”周老开口,充当和事佬,打破这诡异地画面。
“哪里哪里,还请白老莫见怪才是,太子只是一时头脑发昏罢了,朕等会儿回宫再去好生说道说道。”
要把湖面看出一朵花来的明盛帝,自然没有看见白老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之色。
这哪里是太子殿下头脑发昏,深知内情的白老大胆猜测,极有可能是自家这颗水灵灵的大白菜积极跳到碗里去的。
至于是谁先逼迫的谁,那还真不好说。
自家孙女提出的要求,作为祖父的自然要尽力达到,毕竟白家亏欠她良多。
两人都觉得是自家对他家先下手为强,心中过意不去,一时之间聊天有来有往,意外地和谐,加上中间有周老充当和事佬。
饭毕都已经达成共识,那就是同意这门婚事。
白老感慨当初那位小小少女站在他面前夸下海口,要让白家位列顶尖世家,没想到短短十年不到已然做到了,只不过是以自己嫁入皇室这么戏剧的方式。
而明盛帝则是感慨,还是自家儿子厉害,这把帝师的孙女,他老师的妹妹都成功拐到手,偏生白家还好说话的很,让他很是愧疚,决心要补偿一些给白家,动摇了让白侍郎上位的心。
这一顿饭下来主客尽欢,半月后,太子挂帅西征,迎战三国。
原本因为‘白文德’卜卦而稍稍宽心的明盛帝,亲眼看着儿子挂上战甲远去这颗心又高高的提起。
尤其是白父和黄母听说自己小女最终还是跟殿下去西北打仗,哭得那叫一个稀里哗啦,恨不得把女儿绑了藏起来。
任凭女儿本事再怎么通天,那也有血有肉的人啊!
黄母哭得稀里哗啦,这可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女儿,早知如此,当日娘也不会鬼迷心窍应了那件事,哪怕你爹没了官职,至少我们一家子都好好的。”说到此处,黄母已经泣不成声。
“女儿啊,你可怜可怜爹爹和母亲成吗?你母亲含辛茹苦怀胎十月才把你生下!六十万人马对战百万联军,女儿啊,你好好再算算,太子殿下到底有几成希望?难不成你也跟着去送死?”白父苦口婆心地劝着,心中后悔不已。
早知道事情发展成这样,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同意小女回京,随便找个地方当个有权有势的富商得了。
白文德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小妹,刀剑无眼,战场上瞬息万变,万一殿下一时没有护住你,怎么办?”
白暖暖有些感动又感到好笑,安慰白父黄母和哥哥:
“若是我同太子殿下一起,他十成十回活着回来。爹爹、母亲,你们放心,我不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
白父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太子挂帅出征在即你说你对他死心塌地?你要是喜欢太子这样的,爹给你找,十八、九个任你挑!这样成不?成不成?”
白夫紧拽着白暖暖的手不让走,太子那个天杀的,拐骗他年少无知的女儿,他此刻想造反的心都有了。
白暖暖非常认真地解释:“女儿这半月来过得很开心,但是女儿是真心喜欢太子殿下的,不是一时冲动,哪怕爹爹把全天下的人都找来,女儿也只想要他一人而已。还有爹爹,咱家私库里还有余粮不?敌国百万联军都好说,我就怕大明粮草紧缺调不过来,要饿肚子”
白父捂着胸口,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晕厥过去,身体却很诚实指着一个暗门,手颤颤巍巍地,“那儿,那儿还有一些。”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不合时宜地低笑声,四人回头看去,是太子殿下元怀无疑了。虽深陷水火之中,心态却好的可以,与往常无二般变化。
“叨扰了,白大人。”众目睽睽之下,他行完礼就将白暖暖搂在怀中,当着众人的面亲了一口,眉宇间的深情与宠溺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