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五岁前其实没有名字,村里人叫他狗杂种。
因为村里人说他阿爹在她阿娘刚怀上他的时候就不要他们母子了。
所以村里的小孩说他是没爹的狗杂种。
他不在乎,也不在乎同龄玩伴的嘲笑。
他只在乎他阿娘。
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学着跟邻居大伯一起出海,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只为了给阿娘凑药钱。
在他的记忆里阿娘很忙也很累,但是一空下来就倚着窗边看着大海,眼神忧郁又眷恋,加上生他的时候大出血落下了病根,常年得吃药。
大夫说阿娘是心病,只能慢慢医。
没关系,他会快点儿长大,努力挣钱给阿娘看病的!
阿娘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会搂着他给他讲故事给他唱歌,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他在哭。
他是男子汉,可以保护阿娘的!所以阿娘哭也没关系,他知道阿娘是想爹爹了。
他没见过爹爹,但阿娘说爹爹是英勇无比、俊美不凡,是很好很好的人,只不过被事情绊住了脚,等他处理好了之后就会来接他们的。
到时候就是一家大团圆。
虽然生活清贫,爷爷赌钱,但有阿娘在日子倒也过得下去,阿娘在家就在。
事情转折在八岁那年,他发了两天的高烧,高烧久久不退,阿娘也哭了两天,眼睛都差点儿哭瞎了。
村里老瞎子给他算过命,说他命硬。
这不,没有药他也熬过来了。
阿娘给他喂了一碗水,眼睛红彤彤的全是红血丝,小手摸着阿娘鱼泡眼,他反而咧嘴笑了。
“小宝,你快吓死阿娘了。”
“阿娘,瞎子说我命硬,我肯定能长命百岁的。小宝还要给阿娘攒钱治病哩!”
阿娘听着又哭了,搂着他一个劲儿的哭,不过从那之后很少看见阿娘盯着大海发呆了,大夫说阿娘精气神好了不少。
他在床上躺了五天,撒泼打滚总算让阿娘同意他下床。
不过奇怪的是。
他好像变成话本子里的大侠。
他能听见五里外细小的声音,还能看见很远很远地方的东西,甚至他下意识地知道哪儿有鱼群。
邻居伯伯更喜欢带他出去了,每次都能大丰收。
如果不是讨债的上门,爷爷将阿娘卖了抵钱,如果他能更早一些去找阿娘,说不定阿娘也不会上吊自杀。
他不相信阿娘会抛下他上吊自杀,阿娘说过她一定会回来找她小宝的。
他们不让他见阿娘,说阿娘是爷爷抵给他们的,已经是他们的人了。
他趁着半夜偷偷去,反正大病一场之后他身手可好了。
村里打架他再也没有输过。
白天踩好点,晚上偷摸翻了进去。
他看见他日思夜想的阿娘就胡乱被丢在杂草堆上,盖着一块白布。
手臂滑落出来青青紫紫的,还有鞭痕。
木着上前,掀开白布。
阿娘脖子上根本没有勒痕,反而衣裳脏乱破,还有青青紫紫的伤痕。
后来啊,后来他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个人倒在海边,身上手上全是血。
冷静地洗手、丢了血衣,偷了别人晾晒的衣服一裹匆匆往回赶。
他要去接阿娘回来。
然后,昨夜翻进去的那户人家被捕快围住了,旁边看热闹的大娘大伯说的话他也听见了。
“死了,听说……”
“都是一群没心肝的,死了好哇,不过里面还有被他们玩死……”
“好像是……,可惜……”
“造孽哦~”
抱着捕快的腿痛哭,“叔叔,求求您,行行好,我阿娘在里面,求求您,让我把阿娘带走求求您。”
捕快把他往旁边踢了踢,“去去去,哪来的小孩,不要打扰大人办事,去去去一边儿玩去。”
他不管,他就哭,一个劲儿哭。
或许是捕快口中的大人心善,又或者是大娘大伯的求情,又或者是阿娘与此事无关。
最后他将阿娘接回去了。
取了阿娘的一缕头发贴身带着。
海葬了阿娘,杀了醉酒的爷爷,开始他的流浪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