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暖暖搂着他的手臂,仰头看见那唯一露出来的下颚,眼睛眨巴眨巴。
墨淮之低头,就看见圆溜溜的小眼睛乱转。
“嗯?”
哪怕有面具遮掩,她也知晓完好的那半张脸是多么的得天独厚,妖而不媚,很是清绝。
“下次对青梓姐姐好一些,不可以使坏。”白暖暖奶凶奶气的警告着,哪怕长的好看也不能恃美行凶。
墨淮之看着手上的奶娃娃,小手抵着自己的胸膛,作势威胁,实则眼睛里清亮亮,根本没有生气。
心一下绵软了去,哪还有面对着青梓时的冷漠,声音柔和又低沉:
“是她要把暖暖抢走,暖暖知道我平常不这样的。”
哦豁~还倒打一耙!搁这儿给她上眼药呢!
茶里茶气的小鱼儿,白暖暖眉眼带笑,笑嘻嘻地踩着他的手臂站起来,转身搂住他的脖子,讨好地蹭蹭他的脖颈。
“淮之姐姐最好了,暖暖可舍不得离开淮之姐姐。”起码看在那张脸,还有印记的份上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
不管这小滑头是有意还是真心的,起码墨淮之是很受用。
哄好墨淮之之后,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进三面镜子,她傻笑得脸都快笑僵了。
非常不经意(僵硬)的提起,“淮之姐姐不去试炼吗?我们千辛万苦才来到这儿的。”
脚不沾地,吃饱就睡,睡饱就吃,还有人伺候洗漱,无聊的时候聊个天解个闷那确实挺辛苦的。
白暖暖选择性遗忘。
永远不要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我们不去吗?”
“我们不去,”墨淮之原地坐下,盘腿坐着将她放在膝头,“虽然我不喜欢青梓,但她有一点说得对,若是没人护佑在暖暖身边,我会担心,”墨淮之墨色有些偏银辉色的眼眸中倒映着小小的身影,世界万物只容下她小小一人。
若是月余前有人告诉他,他会因为一个奶娃娃放弃可能解开脸上疤痕的诅咒,他一定会当成一个笑话。
解除脸上诅咒,拔除鲛人血脉,以人族身份修行为母亲报仇是他毕生所愿。
怎么可能会为了小小奶娃子而放弃希望,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如今……
舍不得。
放不下。
他太孤单了。
千余年中母亲是普通人没有灵根,只陪伴了自己二十余年,剩下漫长的千年都是自己一个人形单影只。
他实在是太孤单,太孤单了。
孤单到夜半时分惊醒,看见怀中一个暖团子睡得小脸红扑扑还扒拉在自己身上,懒懒兽一般死抓着不放,长夜不再变得漫长,他开始期待清晨看见圆溜溜的杏眼中出现自己的影子。
孤单到有一个小家伙天天嚷嚷自己饿了渴了磕了碰了,他都会感到开心满足,因为他感觉到自己正在被需要,他是有存在的意义的。
孤单到有一个小家伙吃着自己做的烧糊了吃食,为了安慰自己张着嘴塞下一大口食物,苦练厨艺只为了小家伙脸上的欢喜是真真确确的,或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慢慢的,他在暖暖身上第一次有了活下去的渴望,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
不带着斗笠不带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原本嘻嘻笑笑的暖暖慢慢收了笑容,面对着墨淮之的眼神,她第一次有些不知道用何表情。
情愫纷纷扰扰又多又杂乱,无关情爱,却又无比的沉重。
她难得有些语塞。
“暖暖想去吗?”墨淮之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一晃眼又变回了那外柔内冷的模样。
她心中长呼了口气,变回正常就好,给小孩子解决烦恼什么的,脱离那个时期太久,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答了。
她点了点头,“想去,听说这次遗迹传承很珍贵很难得,暖暖也想去看看。”眼中满是对未知的好奇与探索欲。
“那就去。”面对白暖暖他总是格外的好说话,只要是她提的要求,十有八九是答应的。
若是带着暖暖,大不了就不争这次的传承,只带暖暖看个流程,反正之前大大小小的秘境、传承也去了不少,都没有结果。
抱着她来到三面镜前,“选哪个?”
“第一个、第一个!”白暖暖欢呼,“从左到右,我们都去一遍。”
切~搁这儿过家家似的。
刚从第三面镜子出来的蛟文,看白暖暖这模样不屑地撇了撇嘴。
之前能平安无事地到达遗址不过是运气罢了,如今进这镜中试炼可不是凭运气就能安然无恙的,连他都是九死一生堪堪勘破。
墨淮之听见嗤笑声,抱着白暖暖经过的时候撞了他一下。
“你!”蛟文抬手就要去抓墨淮之,他恰好回眸眼中银光灼灼,只一瞬也够蛟文讪讪放下手,
眼神有些无机制,神情木讷,脚下一个错步直接从第三面镜栽进第二面镜中。
“呼呼~暖暖给姐姐呼呼,姐姐不怕不怕~~”白暖暖噘着嘴,在墨淮之被撞的肩膀那侧吹了吹,小手还拍了拍。
小脸蛋有些心疼,真心实意的,若是手上那黑线没有从墨淮之肩膀处快速溜下,随着蛟文的身体钻入其中就更好了。
她,白暖暖向来大度的很,从不记仇,因为有仇当场就报了。
镜中界壹·痴
墨淮之抱着白暖暖踏进镜子后,来到熙熙攘攘的人间。
不是有灵根的修炼门派,而是普通老百姓居多的凡间。
他俩所站的位置好巧不巧,正在一个交叉路口,呈现枝丫的形状,斜对面是当地最大的怡红院。
一楼的正大门处与二楼的栏杆上皆是慵懒娇俏的佳人,燕环肥瘦各式美人应有尽有,手捏着彩色绢布殷勤地揽客。
墨淮之下意识地抬手将白暖暖眼睛捂住,她当即就不乐意了。
“唔,姐姐干嘛不让暖暖看啊?!”手扒拉着眼前的手掌,嘴不渝地翘起都能挂油瓶了,“姐姐羞羞,自己看漂亮姐姐不让暖暖看。”白暖暖实名谴责。
努力将眼睛上的手掌扒拉下来,视线重新回归明亮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早就被墨淮之带离了怡红院,身处一家茶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