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公公垂首,朱允这一通发泄后总算恢复冷静,淡然道:“明日朝会结束后,替朕通知吏部尚书留下来,朕有话要与他讲。”
“老奴记住了,陛下,夜更深重,还请陛下先歇息,龙体要紧。”
朱允扔下朱笔,一脸愠色地起身,丁公公忙跟过去,心中直叹程家是真的要到头了。
沈渡连夜往返大理寺和皇宫,并没有回府,进了大理寺也仅仅是坐在椅子中小憩了一番。
待到天蒙蒙亮,属下来报,说是程尚书等人闹腾起来了,让大理寺兑现承诺,放了他们。
“他们惹了多大的祸还不自知,还想着出去?”沈渡看看时辰,还要赶着上朝会,先去洗漱洗漱,完全将他们抛到脑后:“让他们候着!”
沈渡这一走又是几个时辰,天色大明,早膳送进牢房,程尚书等人一个颓然无比,纵然伙食上没有亏欠他们,他们什么都难以下咽,一个个全都肉眼可见地瘦下来。
送进来的膳食遭受冷落,无人去碰,那兵部的侍郎直按眼睛:“我这左右眼皮同时在跳。”
哪只眼睛跳是灾不重要了,左右同时跳总归不是好兆头。
初开始还想避重就轻,被沈渡敲打后不敢大意,一个个脑汁都快熬干了,有什么写什么。
按理说能松口气,可现在沈渡不现身,他们的心就没有办法落下来。
透过那扇窄小的窗户能瞧见天光大亮,姓鲁的大人仰起头来,喃喃说道:“散朝了吧?”
这话没能引来大家的回应,倒是有人耐不住肚子饿,率先去取那芝麻胡饼:“天塌下来也要填饱肚子,你们不吃,我就先吃了。”
有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再端着或忧思,各自领了早膳吃起来,他们都是官员,平日这个时候是在紫宸殿里,或是正从紫宸殿中走出来。
在晨光披散的时候做起外面那令人艳羡的官员,可现在他们这么多人挤在这间说是大理寺最宽敞的囚室,啃着不算热乎的早膳。
他们咽着咽着,突然悲中从来,也不知是谁先呜咽出声:“我,我们会不会有事?”
“今日晨会必定会商量我等犯下的过错,只是不知道陛下如何想。”另一人咽下那口胡饼,顾不得喝汤就急切道:“稍安勿躁,我等也算是老实交代了。”
“我们这么多人,所为法不责众,相信陛下定能做出正确决断,我相信陛下必定英明!”
“正是,正是,我等败在一个色字上,但也是实在无辜,我们可不晓她们的真实身份。”
守在外面的大理寺等人听得都要笑出声来,大人半夜入宫,出宫以后就只字不提要放这些人出大理寺的事,可见陛下看过那供述以后并没有下令,他们在自我安慰罢了。
直到一个时辰过后,仍不见沈渡现身,程尚书战战兢兢地起起身,双手握住那木门。
“来人啊!我要见沈大人!”
这一呼也有人应,立马就有官员拥上来:“对, 让我们见沈大人,我们要见沈大人!”
这帮人哪个不是五品以上,一时间还真让大理寺诸人为难,不敢动粗,也不敢出口喝斥。
“诸位大人稍安勿躁,我们大人早朝之后仍未返回,怎么抽身来见诸位大人?”
说时迟,那时快,那大理寺的一位少卿大人大步流星地过来,这人也是仅次于沈渡的二把手了,只见他扫视着众人一圈,此人气势虽然比不过沈渡,但一番震慑下也有作用。
程尚书扑过来:“左少卿,沈大人何在?”
“大人尚未归来,许是陛下有旨意?”左少卿突然堆上一个笑意,道:“我们大人也是辛苦,昨日半夜入宫,归来时听说宫门都落了匙,还是陛下下令重开。”
“今个一早又要赶去宫里开朝会,这会儿仍未归来,诸位大人说说,这得多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才能着急至此啊,诸位大人,我们沈大人也不是铁打的,就算回来了,也得歇歇吧。”
程尚书越品越不是滋味,如果只是要放人,何需要沈渡亲自过来,他下一声令就是。
他在见过陛下以后却没有下令,这说明什么?
一时间程尚书的眼皮也是狂跳不止,身体也开始抖动,不会的,不会的,只是寻了一把刺激而已,怎么就会落得这样的结果呢,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看着程尚书毫无精神地滑落到地上,左少卿的语气放缓了几分:“诸位大人见谅,能不能走出大理等的大门不是我等能做主的,除了等,也无它法。”
“大人们平时政务繁忙,难得有这么长的假期,姑且当在这里歇着,膳食上定不会亏待诸位,毕竟……”左少卿语气一转:“又没有定罪,只是配合审讯罢了。”
定罪二字砸到耳边,令人不安,有人低声说道:“怎会定罪呢,我们没提太多机密。”
好一个没提太多,你一言,我一语,凑一凑可就不少了!
大理寺上下一心,平时倍受这些官员挤兑,没想到也有看到这一日的好时候。
左少卿是将能说的全部讲完,这就抱拳离开,刚好听说沈渡归来,他赶紧去找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见面便说道:“大人,陛下到底如何讲,这帮大人已经沉不住气了。”
“哦?想走?”沈渡双眼布满血丝,可见熬得不轻,但他脸上的笑容却十分轻快。
左少卿与沈渡极有默契,立马道:“看来是走不了了?”
沈渡轻笑:“倒也不是。”
“属下懂了,是只能走部分了,哎呦,这下可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嘛。”左少卿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大人,那现在怎么安排?”
“安排?急什么,你家大人困得要死,先补个觉再说。”沈渡不慌不忙地说道,就摆摆手:“你先去忙,一会儿本官亲自去处理。”
左少卿笑出声来:“大人说得极是,这天塌下来也得先让自己舒服了,大人歇着,属下告退,大人想歇多久就多久!”
沈渡觉得自己困乏极了,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时辰,睁开眼的时候都午时,一看都这个点了,也不能委屈自己,毕竟关着的诸位大人还都正常用着午膳。
等他用完午膳,牢房里的诸人已经开始晕碳水,一个个晕晕沉沉,意欲打个小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