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船夫这几年胃口越来越不好,吃得少,人就萧条了许多。
从今年开始经常肚子疼,每日会腹泻,一开始是一天一两次,如今严重到每日五六次。
身体也每况日下,摆渡撑船的活都难以坚持了,大多时候都是楚大娘顶上去的。
李雨微问道:“看过大夫吧?大夫怎么说的?”
楚大娘苦笑摇头,“大夫看不出具体是啥问题,吃过不少药,但没有一点效果。听过往的客人说,这种情况,可能是得罪了水里的东西。”
“哦?为什么会怀疑是得罪了水里的东西?你们怀疑水里有啥东西?”
楚大娘脸色有些僵,不好意思地说道:“渡口的茅厕离得远,那懒汉经常趁着无人时在江边解决,可能是污浊物排到江里,得罪了里面的...大仙吧。”
“呃......”李雨微语塞,大娘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当然,往江里排放肯定是不卫生的,有人用江水洗衣洗菜,甚至有时候太渴了还会喝上一口。
但,楚船夫的病应该跟大仙啥的没有关系。
随即说道:“楚大娘,你把人领过来,我给他看看才能下定论呢。”
“哦,也对哦,我这就回去把人带过来,大师您可一定要等我呀。”
李雨微轻轻颔首。
楚大娘匆匆而去,两刻钟左右就带着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子回来了。
“大师,这就是我家男人老楚了,您帮忙看看咋回事。”
楚船夫此时捂着肚子揉搓着,面容有些扭曲,可能是太疼了。
李雨微让他伸出手,给他诊脉。
诊完脉之后,见大师神情有些复杂,楚大娘不禁问道:“大师,如何?”
李雨微轻叹一声,“唉,不是什么大仙责罚,是得病了。楚船夫是不是经常会潜入江水中?”
楚船夫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的,那艘船太老,有时候会渗水进来,我要到水下去检查、补漏。有时候过客的娃儿顽皮跌落江中,也得下去救人。”
“难怪了,你腹中有一种寄生虫,是来自江河之中的,大夫诊不出来也正常。”
“啊?寄生虫?是什么虫啊?”楚船夫闻言有些惊慌。
“是呀,大师,那什么虫?会不会吃掉他腹中的肠子呀?”
“呃...是江水不干净滋生的一种寄生虫。如果长期下去,确实会慢慢侵蚀人体,不过一般等不到那个时候,人就会因为无法消化食物而死了。”
两夫妻对视了一眼,皆想到了可能是在江边方便滋养出来的寄生虫,当下脸色涨红了。
楚大娘回过神来,恳求地问:“大师,这虫能杀吗?我相公还有救吗?”
李雨微抚着假胡子思忖了一会,笑道,“我给你写个药方,遵医嘱吃药还能治。只是以后尽量别下水了,更千万别喝江河里的生水。一定要喝家里烧开过的水,别嫌麻烦。”
两夫妻闻言,顿时眼中有了光亮,连忙拜谢:“多谢大师救命之恩!我们一定会遵医嘱的。”
李雨微从布袋中取出笔墨纸张,写下了药方。
楚大娘郑重地叠好放入怀中,拿出荷包揉捏着,可能是因为囊中羞涩而羞愧。
“大师,您救我相公一命,这卦金该给多少?”
“呵呵,大娘,你们后续治疗还需花银子呢,就给我一百文钱吧。”
“啊?一百文吗?”楚大娘错愕,她以为这么大一件事应当要给不少的。
李雨微笑笑,“是的,大娘,若是不凑手,改日再给也行。”
“哦,有,有的。”大娘连忙数了一百文钱,再三道谢之后,方才拉着相公去医馆抓药。
摊子前又安静了下来,不多时,一位身着华贵绸缎的年轻公子来到了算命摊前。
此人面色苍白,眼下泛着青黑,神情恍惚,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憔悴,显然被什么事情困扰。
他礼貌拱手行礼,问道:“大师,请问可否帮小生算一卦?”
李雨微眯起眼睛打量他,只见他印堂发黑,眉间隐隐有股死气缠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点了点头,示意对方落座。\"公子要算什么?\"
\"我...\"公子欲言又止,四下张望了一番,压低声音道,\"小生家中近来出了些怪事,想请大师指点迷津。\"
李雨微点点头,\"公子先报上真名与生辰八字。\"
年轻公子低声道:\"小生宋浩,甲子年,丙寅月,戊戌日,壬子时。\"
李雨微掐指一算,眉头微皱。
这八字分明是富贵命格,按理说该是顺风顺水,可眼前这公子却是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她仔细端详对方的面相,忽然注意到他左耳下方有一道极细的红线,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
\"公子家中,可是有人新丧?\"
年轻公子浑身一颤,\"大师如何得知?\"
\"你耳下有道红线,这是阴气缠身的征兆。说明你家中阴气极重,怕是不止一人在作祟。\"
年轻公子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咽了咽口水,低声道:\"大师说得不错。家中一位姨娘去世了。最近家中就怪事不断。先是夜半总能听见幽怨的琴声,那曲子...那曲子是已故姨娘最爱弹的《清平调》。\"
李雨微注意到他说到\"姨娘\"时,声音有些发抖。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后来...后来连下人们都说听见了。每到子时,那琴声就会从落梅苑传来,可那里早就没人住了。\"
宋公子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更可怕的是,我每晚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站在我床前,我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也动不了...\"
李雨微若有所思,\"那红衣女子,可是那位姨娘?\"
\"不...不是。\"年轻公子的声音更低了,\"姨娘生前最爱穿素色衣裳,从不穿红。而且...而且那女子的脸,我始终看不清楚。\"
李雨微沉吟片刻,忽然问道:\"公子家中可曾死过穿红衣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