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发生了什么,云早早自是不知。
她忙着忧心另一件事,那就是——楼野外婆的生日到了。
原以为这是他当初接近自己随意找的借口,没想到还真有其事。
云早早:“……会不会太突然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
楼野:“家宴罢了,不需要准备什么。”
云早早忍不住瞪他一眼:“咱俩八字还没一撇,我冒然上门不太好。”
楼野:“亲也亲了,抱也抱了,怎么就没一撇了?”
云早早脸红:“……我爸妈还不知道咱俩谈对象的事,他们知道了指不定不同意,还有你爸妈……”
她隐约猜到楼野跟家里关系不太好,但如果两人要结婚,总不能避开长辈不提。
楼野:“上回我去你家,他们既然没说什么,那就是默认了。阿姨对我肯定是满意的,你哥你嫂子也不会反对,只有你爸可能有意见,但没关系,我会努力争取他的认可。
至于我爸妈,你不用在乎他们的看法,以后除了逢年过节,我们并不会经常见他们。
一会儿我就陪你回去一趟,把咱们的事提一提,再到我家走一遭。明年三月我们——”
云早早赶紧打断他的话:“……明年的事,你现在急什么?”
楼野:“怎么不急?咱们现在定下婚事,婚房肯定要重新装修。如果不打算搬到别处住的话,两个园子都得重新规划改造。
还有聘礼呢?我虽然还没攒下什么家底,但别人结婚有的东西你不能没有,否则以后想起来你肯定感到遗憾。这些都得花时间准备,你不知道,其实从你答应的那一刻我就在想结婚的事了。”
云早早已经开始麻木了。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你上次还说谈个十年八年都成。”
楼野挑眉:“我觉得要趁我现在姿色尚可把你拴住喽,不然你是想拖到我中年发福,年老色衰,再把我一脚踹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丫头特别看脸。他刚变糙一点点,她就嫌弃得不得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好呢。
时间拖久了,万一她就看腻味了呢?
还是赶紧把人变成自己的才是。
云早早干咳两声,莫名心虚:“我才没你说的那么坏。”
楼野:“那还犹豫什么,你这么善良,肯定不舍得让我成大龄光棍对不对?大哥像我这个岁数时,大侄女都能跑能跳了。”
云早早:“……”
什么大哥大侄女,说得好像是他家的似的。
“爸妈最近忙着云归安的事,我怕家里操心不过来。”
听她有答应的意思,楼野眼前一亮,低头看她:“没事,我找人操办,婚礼当天他们作为长辈露个脸就行。”
话是如此,但云早早还有别的顾虑:“我生父生母那边……”
请吧,云早早怕他们闹出什么事,一辈子就结一次婚,难免不美;不请,对两人名声有碍,以后少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她也不乐意。
楼野不觉得是问题,云早早生父母不咋样,他爹妈也没什么值得尊敬的地方,他就不信,在他结婚的大喜日子,还有人敢来寻晦气。
“没事,请来就是,我会教他们什么叫有眼色。对了,他们最近没来找过你吧。”
云早早摇头:“没,估计缠上云归安了。”
又或者,憋着坏呢。
这夫妻俩,一个毒一个坏,比起咋咋呼呼的刘凤娟,云早早觉得宋大强才是那个没底线的人。
这个时候快到下班时间了,云早早换了身衣服,告诉曾沛晚饭不必做她的份儿,便跟着楼野出门了。
楼野今天开了车,三十分钟的路程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车子一进去,下班路过的人就知道是楼家小霸王回大院了。
无他,全是因为他的车够独特,非常好辨认。
住在部队大院的人职位都不低,他们又不是没见过车,谁会觉得车子稀罕啊。
有些人家里长期停着单位的公家车呢。但像楼野这样没有正经单位接收,自己花钱买私人轿车的几乎没有。
有这钱干什么不好,要用车时借单位的不就行了吗?何必花冤枉钱呢。
等瞧见车子没开向楼家,而是停在云家门口时,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觑。
小霸王什么时候跟云家有交情了?难道是楼志宏看好云建国,有意提拔,所以小霸王才会上云家的门??
不然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呢。
等看到云早早从车上下来,她们眼珠子都快从眼眶掉出来了。
这两人啥时候在一块的?没听说他们相看过啊。
“早早,好久没见到你了,你俩这是?”说话的是云家隔壁的王阿姨。
她一开口,旁边路过的几人也放缓了脚步,耳朵竖得直直的,就等着听云早早怎么说,回头好跟别人聊八卦。
云早早神色大方的笑了笑,随口答道:“王阿姨,好久不见。我带他回来见见家里人。”
她这样一点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介绍楼野,其他人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
尤其是对着楼野那张冷淡乖张的脸,谁敢没分寸的打趣啊,一个个突然变成鹌鹑,大气都没敢出。
就这么诡异的沉默了几秒。
最后还是王阿姨反应比较快,笑着连夸好几声:“那挺好,你俩站一块多配啊,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以后有了孩子肯定是大院里最俊的。”
她一说郎才女貌,围观那几人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扭曲了,嘴角不停抽搐。
女貌她们倒是认,郎才???
楼家这个纨绔能有什么才,追着别人家孩子打的“才”吗?
不过是小时候的恩怨,他倒好,追着打了好几年,就这睚眦必报、不依不饶的性格,能有“才”才是撞了鬼!
呸!
云早早礼节性道了谢,几句话把大家的好奇心打发了,倒是没想到还遇到了周秀。
周秀看到他们,愣了下。
楼野只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没打招呼,继续和云早早讲话,但云早早就不能像他那样随性了,她乖巧地喊了声:“周阿姨,下班了啊。”
周秀一直很会做人,虽说不满云早早这么快就找到了下家,这人还是小时候欺负过陆毅驰的楼野。
面上却是笑眯眯的,依然将她当做自己疼爱的后辈:“嗯,带小楼回家啊?”
云早早害羞低头,小声“嗯”了一下:“那我带他进去了,周阿姨再见!”
周秀:“嗯,等哪天你俩有空就到阿姨家里吃饭啊,阿姨记得你以前可喜欢吃我做的红烧狮子头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画面看在其他人眼里大为惊奇,等云早早和楼野进了云家院门,便开始议论起来。
这边云早早带着楼野进屋,转头大院里就快传遍了。
云家抱错的假闺女嫁不成陆毅驰,就和楼家的纨绔败类处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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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前一刻,云早早深呼吸,侧首小心地问楼野:“你说,我爸不会对你动手吧?”
楼野一瞧她表情,就知道她想临阵脱逃了。
“放心,爸抄棍子我就跑,他肯定追不上。”
云早早翻了个白眼,她觉得楼野这人有毒,正常人不是会说站着不动,老老实实接受岳父大人的考验吗?
他倒好,还想跑呢,还沾沾自喜跑得快。
也不怕彻底把人惹毛了。
“呵,你敢跑,我爸肯定立马把你轰出门。”
楼野就笑:“那你一会儿记得帮我说说情。”
云早早笑睨了他一眼,哼道:“我才不管你呢。”
两人站在门口说着话,就听到客厅脚步声越来越近,云早早给楼野使眼色,两人瞬间跟听到指令般站得笔直笔直,手刚碰到门把,门一下从里面拉开了。
就看到林芳。
林芳脸上一点意外都没有,这两人在门边磨磨唧唧,嘀嘀咕咕,她在厨房里瞧见了给急得呀,赶紧自己跑出去开门了。
“快进来,我说你俩也太能磨蹭了,我都切完一根苦瓜你俩还没敲门。”
云早早微窘,手指揪了揪衣服下摆,低声道:“……嫂子,爸妈和大哥都在家吧?我带楼野回来见见大家。”
楼野冷峻的面容缓缓舒展,嘴角微勾,没说话,只是专注凝视着云早早的侧脸。
林芳是过来人,哪能看不懂这两人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老早就觉得这两人能成,没想到果然成了。
这楼野相了那么多回亲,哪个姑娘不是哭着回家。
他可好,别说心里觉得抱歉,就算在路上重新碰见了人姑娘,他也是眼都不抬,一副你谁,没心没肺的样子。
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也就对早早脾气好,第一回见面就帮着搬东搬西,怕早早被安安欺负,还能厚着脸皮待在家里不走。
要不是亲眼见到,别人说他为了姑娘做到这一步她当真不敢信。
林芳笑得合不拢嘴:“进屋坐,他们都在呢。”
说完,她又压低声音:“归安也在楼下,她这两天得意着呢,一会儿如果说话不好听,你别理她。”
云早早眼神微闪:“嗯。”
林芳交代完,就喊云母和云建国:“爸,妈,早早回来了,还带了客人来呢。”
她又喊大女儿:“萍萍,叫你爸把柜子里的蜂蜜蛋糕端出来,再泡一壶茶。”
楼野忙说不用,于是跟云早早并排进了屋。
这个点云家要准备吃晚饭了,这会儿两人来了,家里原本准备的菜又不够,云母赶紧打发云泽出去买卤味儿。
云泽还想着逞一逞大舅子的威风呢,没想到亲妈也赶他。
出门前不善地瞥了楼野两眼,放话:“一会儿咱们喝几杯啊。”
楼野:“……行。”
云早早:“爸,妈。”
楼野跟着她坐下,同云建国夫妻打招呼:“云叔,朱阿姨。”
云建国看这情景,多少明白了。
倒没觉得意外,上次楼野陪云早早回来那次,他就看出了苗头。
本想找云早早谈谈,谁想到云归安这边四处折腾,他和妻子前脚才跟周秀说解除婚约的事,后脚云归安就跟着周秀跑安城去了。
等她再次回来,陆毅驰居然也回来了,还正式上门提亲说要娶云归安。
云建国猜到里面有事,一开始云归安还不愿说,后面见他坚决不同意两人结婚,才老实交代了其中原委,竟是陆毅驰失恋喝醉后把她当成别人,两人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这下子云建国忙着处理云归安的事,倒是把云早早和楼野这一出忘了。
云建国沉着脸,许久都没吭声,一开口就问:“你到我家,你父母知道吗?我家早早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但你爸妈知道吗,同意吗?”
这问题属实尖锐。
楼野端起茶杯浅浅的抿了一口:“叔,你的意思我懂,担心云早早进了楼家受气。
我小时候在宋家长大,呆在宋家的时间远远比在楼家更久,以至于跟父母亲情稍淡薄了些。少年时又进部队待了一段时间,回来也没几年。
我说这些是想告诉叔叔和阿姨,我家里人不会管我娶谁,他们也管不着。我今天跟云早早过来就想好了,婚后我们依然住在南云巷,我已经将隔壁的院子买下来了,过阵子在墙上开道门或是推掉一部分墙,足够我们住了。”
“我之前跟阿姨说过,云早早跟了我,我只会百倍千倍对她好。”
云归安听到这儿,勾起嘴角,不屑地笑了笑。
原来楼家没把楼野当一回事啊,难怪书里根本没有楼野相关的剧情。
也是,纨绔子弟嘛,楼家已经有了在军中混得如鱼得水的楼霄,又怎么会在乎一事无成的楼野呢?
连家人都不喜欢的人,说话有什么可信的?
这会儿说得容易,到时候反悔更容易。
云早早也就配跟这样的人在一块儿。
云归安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后云早早看着她风光无限,落寞万分的场景,不知不觉笑出声,察觉到大家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赶紧收敛笑容:“……我是羡慕早早,找到了这样一个好男人呢。”
云早早理都没理她,专心吃东西。
楼野脸皮厚,笑了笑:“不,是我更幸运,遇到了早早。”
云母闻言,心里一喜,但关乎女儿的下半辈子,她不敢疏忽。
质疑道:“但是,你妈妈去年还特别着急地替你张罗,这可一点不像不关心的样子。”
楼野眼底讥讽一闪而过,面上不露分毫:“她是一个好继母,替我相看对象不过是担心我外公骂她糊涂,怕人说她只顾着大哥。”
她确实是好继母,不仅操心大哥的衣食住行,还特意给她选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就连得知大嫂怀不了孩子时,她都比亲妈还着急。
谁不夸她这后妈当得好呢。
这话一出,屋里静得只能听到大家的呼吸声。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小子也怪不容易,即便楼志宏是他的老领导,云建国也得说一声老领导偏心太过。
哪有为了老大的前程,就拼命打压老幺呢。
这样处事,父子感情哪里能好?
这么一想的,云建国的不满倒是消散不少,语气不复之前那般尖锐:“那你今天上门是来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