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末,云早早天还未亮就起床了。
光是妆容就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洗了画,画了洗,就那么几样东西,云早早觉得哪哪都不满意。
总觉得这雪花膏尚不如曾用过的各类粉底液,还有那口红,方便倒是方便,可就两个颜色。大红衬得她过于妖艳,另一支又有些死亡芭比粉。
她开始怀念自己的化妆盒了。
云早早好不容易把脸拾掇好,衣服又挑了半天。
她看着铺了满床的衣服,忍不住想楼野的舅家都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喜欢她这样的孙媳妇,会不会嫌弃她的家世,觉得她跟楼野不配……
平时她从不会想这些。
但这个时候,那些细细密密的忧虑仿佛攻破了她的堡垒,无孔不入渗透进来,然后突然放大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云早早忽然发现,她对跟楼野结婚这事远比她以为的还要看重。
她担心他最信赖最钦佩的长辈不喜欢自己,却没有像从前那样觉得无所谓,认定自己可以随时潇洒走开再换另一个人结婚,反倒一直在思索如何才能成为世俗眼中与他匹配的人。
……
再照镜子时,总算满意了。
很好,通过改变眉形和下眼线,媚色压下去不少,显得她格外地端庄大方。
至于穿着,她没有挑颜色艳丽的布拉吉,而是选了条嫩绿色棉麻修身长裙,整个人透着清爽干净。
跟大部分人相比,她身材略有些高挑。
加之皮肤莹白透亮,站在那儿就让人眼前一亮,好像夏天的薄荷糖,心肝脾肺都清凉。
门打开的一瞬间,楼野登时看呆了。
“傻了?”云早早双手打开,开心地转了个圈:“我穿这样合适吗?”
楼野神思微怔。
她长了一张娇媚可人的心形脸,略显狭长、勾人妩媚的眼眸今日不知怎地,变成了圆润的杏眼,水滋滋的,顾盼生辉。
云早早的唇本就生得极美,血气充足,平日便是殷红,楼野细细啃咬过好几次,一眼就瞧出她没涂口红。
裁剪良好的长裙显得本就优渥的身材曲线更加傲人,腰肢纤细,裙摆下露出来的脚踝处白到反光毫无瑕疵。
云早早看他发呆,心里得意。
三步做两步走,扑进他怀里,整个人挂在他脖子上,撒娇道:“给点意见,嗯?”
楼野手虚扶在她腰上,偏首,凑过去就要亲她。
云早早仰头避开,一手捂在他嘴巴上:“不许亲,我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就为了给外公他们最好的印象,你别想坏我计划。”
“真不给亲?”
云早早点头,认真地瞪着他:“不给,你不许乱来。”
楼野失望抿嘴,忍不住揶揄道:“你过分了啊,自己投怀送抱还想我坐怀不乱,当我是圣人啊?”
说完又问:“涂个雪花膏弄了一个小时,这么麻烦吗?”
除了五官比平时看到的她轮廓更深,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直男审美的楼野表示看不懂这一个小时到底浪费在哪些地方了。这时的他更没料到,未来云早早化妆的时间还能更久,更令他迷惑。
云早早嗔了他一眼:“这表示我很看重今天的见面。”
她轻拍楼野的肩膀,说道:“先放我下去,礼物还在屋里呢。”
见她一副过河拆桥的样子,楼野差点被逗笑了。
知道今天日子特殊,楼野倒没有捣乱,听话的放开她。云早早小跑着回屋,几分钟后抱着挺长一个礼盒出来。
“可惜没找到合适的盒子便。”
时间太赶,也没法找人定做。
楼野:“这是什么?”
云早早眨眨眼:“……生日礼物。”
楼野外祖家的家世背景更厉害,这种延续了几百年的家族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若在商场随便买一件东西显得太过敷衍。
思来想去,她自己绣了一幅《松鹤图》。
“时间有些赶,绣得不算好,总是我一片心意,不知外婆喜不喜欢。”
楼野见她确实担忧,来不及震惊,只笑了笑,安慰道:“你送什么她老人家都会喜欢的。”
云早早咬唇;“真的?”
楼野点头:“一会儿见到人你就知道了,二老很好相处,对小辈最是宽容。”
楼野轻笑,看着她的目光溢满柔情。
他接过盒子,一手牵着云早早,似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不信我的话,你也该信自己。怎么,怀疑自己不够好啊?”
云早早一听,深觉有理。
不自觉抬头挺胸,骄矜地点点头:“你说得对。”
“安心,老太太就喜欢生得美的。”
他们家老太太眼光毒辣,但也爱“以貌取人”。
她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辈。他在宋家过得如鱼得水,一是源于宋卿竹这个当妈的不做人,老太太怜惜他的处境,二是他生得比几个表兄弟好看。
自然,两个舅妈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待他跟几个孩子一般无二。
比起韩家,楼野觉得宋家反倒更像他的家。
云早早心里安定不少,冲他甜蜜地笑了笑。
南云巷一共七十四户,每家院子大小都不太一样。
宋家外公外婆住在十八号。
听起来两家隔得不远,但房屋号却不是挨着排的,比如云早早家里正对着的那一户门牌上写着四十二。
十五至二十一需得拐进另一条巷子,因为那几栋占地面积非常大,几乎是云早早这栋屋子的三到四倍。
楼野从车里拿出早准备好的蛋糕递给云早早,又拎了两瓶酒出来。
两人抱着礼物相携着往十八号走去。
刚绕弯,云早早就发现这条转进去的巷子比她家门前更宽,巷子尽头直接连接了街道另一头。
云早早愣了一愣,突然问道:“……这里能出去啊,那天大哥让你把车挪出来你怎么不说?”
说的是搬家那日,楼野的车没开到这边,反倒恰好停在巷子入口不远处。
楼野先是怔了怔,随即笑道:“那会儿我正好从向阳家里出来,也没想到往另一个出口走,这不正说明咱俩缘分天定嘛。”
他要不是没想起来,以他的“独”性,加之两人的朋友圈几乎不重叠,估计不会认识云早早。又或者,当他见到她时,她身边已经有了别人。
这么一想,楼野倒真觉得是天意,很是庆幸。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走到门口,就见旁边停了好几辆车。
云早早微微诧异,不是说家宴吗?
楼野摇头。
“或许有别的变动。”
这几年,想要结交宋家的人非常多。
老爷子老太太虽说早就退下来了,但曾经生死相托的战友不少身居高位,尤其是那段期间,两位更是暗地里照拂了不少老战友。
楼野猜,正是因为二老急流勇退,所以才得以避过。
也因此,两位舅舅在部队的升迁也格外顺利。
这也是本地不少家族不断尝试接近老太太的原因。
楼野捧着礼盒、拎着酒先进门,云早早提着蛋糕在后面。
“长寿来了啊。”
门口一名五十上下的妇人迎上前。
风韵犹存,典雅端庄,一看就知年轻时亦是美人。
这名妇人正是大舅舅宋铭德的妻子,袁静丹。
“这就是早早吧,果然跟你说得一样,跟咱厅堂挂着的那幅牡丹差明艳又大方,老太太瞧了得多欢喜啊。快进来快进来,老太太正念叨你们呢。”
“早早,这是大舅妈。”楼野干咳一声,将画递给袁静丹:“大舅妈,这是早早送给外婆的生日贺礼。”
云早早上前两步,笑容明艳,举止落落大方,声音甜而不腻地喊了声:“大舅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