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知事情原委的帝王,压根儿就不相信岳池有那方面的毛病。一忆起那天二人回宫时的情形,再想到岳池在情爱之事上那憨直木讷、不懂迂回的性子,他心里便有了数,断定这定然是公主搞出的腌臜事。
于是,他果断下令追查谣言的源头,还让侍卫悄悄把公主带回宫中审讯。
此刻的鲁善,满心都在琢磨着晚上与罗嘉诚的幽会,哪曾想突然就被侍卫要求即刻进宫。当下的她即便心有不愿,却也不敢违逆,只得乖乖跟着走,临走前还安排一位侍卫守在门口,替自己等着情郎。
公主鲁善老大不情愿地进了宫,可没料到去的地方既不是帝王的书房,也不是后宫,而是被领到了冷宫。那地儿由于常年无人居住,也鲜有人打理,在后宫多数时候都被当作审讯犯错的下人和嫔妃之所。
瞬间,鲁善的火气就上来了,把帝王的威严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怒叱带路的侍卫是不是瞎了眼,竟敢带她来这种地方。接着,“啪啪”给了两位侍卫两巴掌。侍卫们哪敢有半句怨言,只能兢兢业业地向公主解释,说是帝王正在那里等她。还恳请公主快些过去,莫要让帝王久等。
公主根本不信,骂得愈发厉害,死活不肯挪动脚步。眼瞅着局面要僵住,误了时辰,急得年轻些的侍卫眼眶都红了。
“放肆!如今连我都请不动你了,鲁善。”在阴冷的后宫中等待多时的帝王已然不耐烦,听下人来报,公主已在附近,却因看到冷宫就闹着不肯进来。没法子,他只得亲自出来“请”自己的好妹妹。
公主一听到帝王哥哥发声,立马噤若寒蝉,不敢再大声嚷嚷。只是,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急匆匆地冲过去挽住鲁王的胳膊,告起状来:“哥哥,这两个狗东西,居然让我进冷宫,他们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我才刚嫁出去,他们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这般作贱我。”
“闭嘴,是我叫他们去请你的。还不赶紧滚进来,别再给我丢人现眼!”鲁王恼怒地挣脱胳膊,怒声呵斥着鲁善,而后转身率先走进了冷宫。
鲁善被这一吼吓得浑身颤抖,望着哥哥绝情的背影,哭丧着脸,极不情愿地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不光帝王哥哥在,就连平素不常露面的帝后沈月也在。鲁善向来受尽万千宠爱,唯独这个嫂嫂对她一直颇为冷淡,既不管束她,也不理会她。二人关系极为淡漠,几乎毫无往来。
此时的鲁善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要知道后宫之主并非帝王,而是帝后,把自己叫来,必定是要惩处自己。可是,自己究竟犯了何错?已然离开后宫嫁了出去,能有什么大错需要帝后出面?难道是自己与罗嘉诚的私会之事?不可能的,谁会说出去?罗嘉诚若敢吐露半个字,他定先死无葬身之地。难道是那该死的岳池告状?对,肯定是这样,这个不能人道的伪君子,居然还有脸来告自己的状,好啊,真是太好了,自己反正一天也不想过了。既然你先说了,那正合我意。
鲁善旋即佯装委屈道:“哥哥,是不是岳池在背后说了什么,我跟您讲,我也不想跟他过了。您不知道,说出来都羞死人,他啊,在床上......”
“闭嘴!堂堂一国公主,连这种话都能脱口而出,你简直无可救药!”鲁王只觉在妻子面前颜面尽失,教出如此没家教的妹妹。她可以任性,可以不像其他公主那般娴淑端庄,但绝不可违背礼义廉耻。
被连连怒斥的公主,也全然不顾及颜面了,毕竟从小到大,她从未受过这般气,如今不过是嫁给了一个无能的男人,凭什么要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低声下气,受哥哥的气,嫂嫂的白眼,她自是绝不屈服。
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掐着腰,活脱脱如市井中的泼妇一般,扯着嗓子大声叫嚷道:“哥哥,你难道要为了一个性无能的男人骂我吗?他是有战功,那就给他赏赐啊,总不能让妹妹我沦为怨妇,一辈子跟着这种男人吧?你以前多疼我呀,难道就要为了这样的男人,毁掉你我之间的兄妹情分吗?你也是男人啊,你后宫四五个女人都能满足,可那岳池就我一个都满足不了,你说说他算男人吗?”
鲁王听完她这番话,整个人差点被气晕过去,他是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妹妹啊。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他原本想着在朝堂之上,吓唬她两句,让她知道错了改正就行。还是帝后说的在理,要他行事低调些,朝堂上那么多下人和侍卫,即便让他们不许乱传宫中之事,也难保有人会到处宣扬,有辱皇家体面。倒不如到冷宫来,悄悄审问她一番,别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真的不得不佩服妻子的睿智,想起当初娶到这位帝后,她一直对公主颇有怨言,提过一次见他无动于衷后,便不再多言,只是从不与公主亲近。自己其他的妃子,知晓他最是疼爱公主,都上赶着巴结她。没想到啊,还是帝后有识人的眼光。当初,也是她提醒鲁王,千万不能卸磨杀驴,重用岳池方能保盛世长存。
鲁王想到自己还有如此贤妻,这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对帝后说道:“月儿,鲁善的事情,全权交给你处置了。做好你后宫之主的职责,她的事情无需向我禀报了。”
帝后沈月见鲁王真的对妹妹彻底失望了,心中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个公主不得不加以管教了,否则日后必成大患。她暗中调查过,这个罗嘉诚必然和公主已经有了不清不楚的事,只不过他还是丞相之子,如果没有抓到确凿的证据,也没办法治他的罪。想必他也不敢再和公主有什么瓜葛,倒是个精明的小人。
告别帝王后,房间里只剩下帝后、公主、公主的丫鬟,以及两位嬷嬷、四位侍卫。公主听到哥哥说不再管她了,心慌得厉害,她以前那般肆意妄为,不就是因为有哥哥的庇护。哥哥明明知道这位嫂嫂对她无情,却将自己交给她,这岂不是要彻底抛弃她的意思吗?
鲁善终于是真切地怕了,她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不得不倚靠着贴身丫鬟才能勉强站住。
沈月盯着她瞧了好一会儿,总算开了口:“善儿,如今的情形,怕是连你的丫鬟都清楚了。你和罗嘉诚的事儿,现今已闹得满城风雨。当然,并非如你所想的那般。你可知,他在外面宣称是你纠缠于他,而他则严词拒绝了你。”
点到此处,沈月不再往下说,而是静待公主鲁善的反应。果不其然,鲁善由原本的惧怕,情绪瞬间转为无尽的恨意,那是一种要将罗嘉诚千刀万剐的恨意。她本想大声喊“不是的”,但贴身丫鬟捏了她一下,让她明白,倘若将两人的丑事道出,只会更加于事无补,只会让自己在这炼狱之中陷得更深。她总算学聪明了,委屈地嚎啕大哭,矢口否认道:“没有,我没有这样,我只是觉得委屈,只是,只是表达了对岳池的不满,并未做出越界之事,都是他造谣生事,帝后您可要替我做主,替我挽回颜面啊。”
沈月冷笑一声,很快又恢复了端庄之态,缓缓说道:“那是自然,他如此小人行径,践踏鲁丁国帝王的尊严,定然不能轻饶他。可惜呀,我不过是区区后宫之主,管不着他。若让鲁王出手,又显得格局狭隘,且有些欲盖弥彰。鲁善,你觉得该怎样惩处他呢?”